第94章 賭約
校場上的死寂持續(xù)了足足十息,才被各種壓抑不住的驚嘆、議論聲所打破?!瓣囷L”的演武,像一記無聲的耳光,狠狠抽在了那些原本等著看笑話的邊軍臉上,更抽在了高坐點將臺的李崇心上。
李崇的臉色由青轉紅,又由紅轉為一種難看的醬紫色。他身為將門之后,自幼熟讀兵書,自視甚高,何曾在一個邊城小將面前受過如此挫???尤其是對方那平靜無波的態(tài)度,更讓他覺得是一種無聲的羞辱。那“尚可”二字,幾乎是從他緊咬的牙關中硬擠出來的,每一個字都帶著不甘與怒火。
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,鐵甲葉片碰撞發(fā)出鏗鏘之聲,冰冷的目光如同兩把刀子,直射臺下依舊躬身而立的夏明朗。
“夏將軍!”李崇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意,響徹整個校場,瞬間將所有的嘈雜都壓了下去,“你部演武,確實……別具一格。看來,礪石城之戰(zhàn),并非全靠僥幸?!?br />
他話語中的諷刺意味毫不掩飾。
夏明朗直起身,平靜回應:“李將軍過譽,守土衛(wèi)民,分內之事,不敢言功?!?br />
這不卑不亢的態(tài)度,更是火上澆油。李崇冷笑一聲,向前踱了兩步,走到點將臺邊緣,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夏明朗和他身后的“陣風”士卒。
“不過,”他話鋒陡然一轉,語氣變得凌厲起來,“演武終究是花架子,是騾子是馬,還得拉出來溜溜!我邊軍兒郎,信奉的是真刀真槍的實力!”
他目光掃過全場,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:
“夏將軍,本將與你打個賭,如何?”
校場內外,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。重頭戲來了!
夏明朗眼神微動,依舊平靜:“不知李將軍欲賭何事?”
李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伸出一根手指:
“就賭實戰(zhàn)!雙方各出百人,于此校場,進行實戰(zhàn)演練!規(guī)則不限,直至一方潰敗或認輸為止!”
他頓了頓,目光死死鎖定夏明朗,一字一句地拋出了賭注:
“若你‘陣風’勝出,本將便做主,自此以后,你部一應糧草軍械,皆按邊軍主力標準,獨立供給,絕無克扣!”
這個條件,對于目前備受打壓、補給困難的“陣風”而言,無疑是雪中送炭,極具誘惑力。臺下不少“陣風”士卒眼中都露出了意動之色。
然而,李崇緊接著話鋒一轉,語氣變得森然:
“但若你部敗了……”
他故意拉長了聲音,目光如同毒蛇般纏繞在夏明朗身上:
“那么,就請夏將軍,將你賴以成名的《無字陣典》,交由本將一觀!并且,即刻解散‘陣風’營號,所部士卒,打散編入我龍淵關各營!”
此言一出,全場嘩然!
這賭約,何止是苛刻,簡直是趕盡殺絕!不僅要奪夏明朗視若性命的陣道傳承,更要徹底瓦解“陣風”的建制,抹去他們存在的痕跡!其用心之險惡,昭然若揭!
“無恥!”趙鐵山在臺下氣得渾身發(fā)抖,幾乎要沖上臺去。
王栓子也臉色劇變,低聲道:“先生,此賭絕不能應!那李崇必然派出麾下最精銳的死士,我們人生地不熟,倉促應戰(zhàn),勝算渺茫!他這是要逼死我們!”
就連周圍圍觀的邊軍士卒,也覺得這賭約太過分了,看向李崇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異樣。
李崇卻渾不在意,只是冷冷地盯著夏明朗,逼迫道:“夏將軍,敢,還是不敢?”
他吃定了夏明朗年輕氣盛,又剛剛演武“得勝”,在眾目睽睽之下,必然受不得如此激將。只要夏明朗應下,他便有十足把握,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,連同他那該死的“陣風”,徹底消失在龍淵關!
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夏明朗身上。風雪似乎在這一刻都停止了呼嘯,等待著她的回答。
夏明朗沉默著。他抬起頭,目光與李崇那充滿壓迫感的視線在空中碰撞。他沒有憤怒,沒有激動,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。
片刻之后,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,他緩緩開口,聲音依舊平靜,卻清晰地傳遍了校場的每一個角落:
“李將軍既有此雅興,末將……奉陪便是?!?br />
他竟然答應了!
趙鐵山等人臉色瞬間煞白。
李崇眼中則爆發(fā)出得逞的精光。
然而,就在李崇嘴角笑意剛剛揚起時,夏明朗緊接著補充了一句,語氣淡然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:
“不過,既然是實戰(zhàn)演練,為求逼真,末將以為,陣法運用,當不限于此校場平日操演之規(guī)。不知李將軍,意下如何?”
他提出的附加條件,看似只是要求放寬演練規(guī)則,實則是在為“陣風”最擅長的、超脫常規(guī)的陣道運用,爭取合法的空間!
李崇聞言,先是一愣,隨即心中冷笑。不限陣法?難道你還能在這校場上布下你那“地火焚城陣”不成?在他看來,這不過是夏明朗敗局已定前的徒勞掙扎。
“準了!”李崇大手一揮,毫不遲疑,“就依你所言!陣法不限!一個時辰后,校場之上,百人對決,一決勝負!”
賭約,就此立下。
校場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無比凝重和火熱。所有人都明白,這已不僅僅是一場演練,更關系到這支新來隊伍的未來命運,甚至可能影響到龍淵關內部的勢力格局!
夏明朗轉身,走向自己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