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文看向身邊的吳戰(zhàn)，小聲的詢問道：“不打算相認？”

  “呵呵，他是他，我是我，和大家在一起多自由，湊的李兄面前就算弄個一官半職也是徒增煩惱，上一次相識之時他還是一頭黑發(fā)，如今這個年紀就出現(xiàn)白發(fā)，可見戰(zhàn)事吃緊，我過去干什么？喝酒敘舊之后雞立鶴群成為別人的笑柄？還不如城墻角落的一塊方磚，踏踏實實的承載自己該有的分量！”

  張文點頭，只有一個人真正建立功績才能讓更多的人從心里佩服。自己何嘗不是，曾經(jīng)帶過的兄弟哪個面前開口，自己不是一飛沖天，人脈在是好事，肩上扛不扛的起來責任就兩說了，一旦一丁點小錯就會被人無限放大，真那樣的話可是自討苦吃。

  一連三天的時間都在演練，很多新兵都是在挨罵受罰中度過的，畢竟沒有見過如此大的陣仗。張文在自己小隊不斷糾正大家的錯誤，吳戰(zhàn)則是講述每一個陣法的作用以及適合哪一種場景給大家聽，每時每刻大家都能快速的領悟。

  遵循大的調(diào)度的情況下，吳戰(zhàn)還在講述什么樣的情況下做出細微的調(diào)整。張文對于他的所說也是不斷做出調(diào)整，根本就沒在乎他越權指揮，甚至他都希望吳戰(zhàn)越權，因為很多東西自己都辦不到。

  很多時候自己都無比佩服對方，他講述的東西很多都很宏觀，甚至恍惚間認為吳戰(zhàn)站在點將臺上更合適，那枚文符更適合他的身份，看來尉遲小將軍當時的目光更加睿智，早就洞穿一切。

  其余八人想法更簡單，準確的說根本就沒有想法，從一開始就把他當成了無所不能的存在，就像稱呼他為“吳隊”，那是發(fā)自肺腑的。

  簡單的演練一整天的跑來跑去，消耗還是極大的，吳戰(zhàn)提醒眾人偷偷服下藥丸，一是保存體力，還有一個就是不斷改善大家的體質(zhì)，這個藥效他一直沒有說，因為過猶不及。

  晚上不用提醒，抓緊時間洗漱，而且用的是冷水，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也是總結白天演練的一切，說出自己疑問的東西，張文和吳戰(zhàn)也是詳細解釋。

  別的隊伍在抱怨演練，他們則是快速成長著，因為每個人都知道，真的上了戰(zhàn)場，一丁點的疏忽 可能就會命喪黃泉。

  白天李震都會出現(xiàn)在點將臺上父親的身邊，只不過世人只知道徐茂公，而不知道其真名叫李積，堂堂的尉遲小將軍李震是其親生兒子，因為在尉遲恭帳下就被叫做尉遲小將軍。

  張文還是十分了解的，據(jù)說李震從小認尉遲恭為干爹，但這孩子討人歡喜從不叫干爹，而是單稱爹，久而久之就成了尉遲小將軍，秦王自是了解，但偏偏封賞之時就固化了尉遲小將軍之名。

  只不過吳戰(zhàn)喜歡直呼李震，他是自己的兄弟，與身份無關。

  第四天一早，洛陽城門外，已然是旌旗如林，幾乎遮蔽了初升的太陽。旗幟在微涼的秋風中獵獵作響，其聲如嗚咽，陣陣飄過原野，恍若大地低沉的嘆息。陽光艱難地穿透旗幟的縫隙，將每一面旌旗染成斑駁的赤紅，恰如大地表面凝固的陳舊血跡。

  此刻，這血色正無聲流淌，彌漫過整個天穹，又覆蓋著廣袤荒原。秦王現(xiàn)身，所有人下跪高呼萬歲，興奮異常，士氣大漲。

  吳戰(zhàn)也是意外御駕親征，看來戰(zhàn)事比想象中嚴重，也難怪李震的頭上也多了一溜白發(fā)。

  “諸位將士，隨朕出征！”

  簡單的一句話代表了很多但士氣卻史無前例的高漲到極限。

  “嗚……嗚嗚……”

  鼓角之聲驟然沖天而起，撕裂了秋晨的靜謐，宣告大軍啟程的時刻終于降臨。

  秦王猛力一夾馬腹，坐騎昂首噴出一團白氣，馬蹄隨即踏碎城門前堅硬的黃土，發(fā)出沉重而清晰的聲響，向前奔去。

  身后，龐大隊伍緩緩開拔，車輪碾過古老的土地，發(fā)出低沉的呻吟；士兵的腳步聲匯聚成連綿不絕的悶雷，滾動在秋日的曠野上；鐵甲相撞，叮當之聲不絕于耳，匯成一股金屬的洪流，卷起漫天煙塵，如同赭黃色的天幕，遮蔽了身后巍峨的洛陽城樓，也模糊了城頭之上那些無聲凝望的眼睛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大軍行至城外十里坡，秋風愈發(fā)凄緊，嗚咽之聲不絕于耳。

  秦王勒馬回望，只見旌旗如怒濤般起伏，在秋風的撕扯下翻卷不息。士兵們?nèi)绯聊南伻?，在蒼黃大地上蜿蜒前行。

  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而緊繃的臉龐，最后定格在一張格外稚嫩的面孔上——那少年緊握長矛，指節(jié)因用力而泛白，嘴唇抿得毫無血色。

  秦王心頭猛地一沉，仿佛被那長矛冰冷的矛尖刺中。曾幾何時，他也正是這般年紀，同樣蒼白著雙唇，踏上這條通向邊關的未知長路。

  那時，他亦曾執(zhí)著地相信，這旗幟所向之處，便是光耀所在，是足以燃燒年輕生命與信念。然而光陰如刀，那些最初熾熱的信念，在邊塞風沙年復一年的磨蝕下，已然如同老兵布滿缺口的刀刃，只剩下冰冷、沉重和難以愈合的創(chuàng)痕。

  “秦王殿下！”李積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，“又起風了！”

  “是??！”

  隊伍沉默地向前推進，如同一條沉重的鐵流，碾過秋草枯黃的大地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大軍終于抵達一片黑沉沉的樹林邊緣。

  “下令全軍短暫休整！”

  “是！”

  秦王獨自策馬，緩緩步入林間。林木稀疏，枝干扭曲如鬼魅，早已被肅殺的秋風剝盡了最后一片葉子，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，刺向蒼涼的天空。

  風在枝椏間穿梭，發(fā)出更加尖銳、更加凄厲的嗚咽，秦王知道這一戰(zhàn)身后的將士會有多少埋骨他鄉(xiāng)，但又不得不戰(zhàn)，大唐的疆土不容任何人藐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