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云仙城的風，還是三年前那般帶著坊市的煙火氣，卻比從前更燙人些——韓石踩著青石板路走進城門時，分明能感覺到守城修士的目光里，多了幾分敬畏。

  他穿著一身新做的月白道袍，袖口繡著暗金色的云紋，這是離開忘憂谷前，用筑基期修士的標準裁制的。以往雜役時的粗布衫早被丟進了儲物袋，如今的每一寸布料，都彰顯著他“筑基修士”的新身份。

  “韓前輩，您請?！?br />
  守城的小吏早已換了一副面孔，先前韓石作為雜役入城時，他還斜著眼翻名冊，此刻卻彎著腰，恭敬地側身讓開通道。韓石掃了他一眼，認出是當年總找他麻煩的李二，如今對方的額頭上，還帶著一道淡白色的劍疤——應該是某次執(zhí)行任務時留下的。

  “不必多禮。”韓石頷首，聲音平淡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。

  李二額頭冒出細汗，連忙引著他往城內走：“前輩，您是要去百草閣？還是去坊市？現(xiàn)在城里的筑基修士都有專用通道，不用和煉氣期的擠了……”

  “先去趟以前的洞府?！表n石打斷他。

  李二愣了愣，隨即反應過來：“是您當年在雜役區(qū)的那間？哎，那地方早荒了，您要是想住，我給您安排個新的……”

  “不必?！表n石腳步未停，“只是去看看?！?br />
  雜役區(qū)的洞府早已破敗不堪，墻皮脫落，院子里長滿了雜草。韓石站在曾經的石屋前，指尖撫過斑駁的門框——這里曾是他和墨老住過的地方，墨老坐化的那晚，他就在這里守了三天三夜。

  “前輩，您要是懷念這里，不如買下來？”李二試探著說，“現(xiàn)在這地段，筑基修士買個洞府，也就幾百塊中品靈石……”

  “不用?！表n石轉身，“走吧。”

  他沒說的是，這里的一草一木，都藏著過去的回憶。而現(xiàn)在的他，不想活在回憶里。

  出了雜役區(qū)，韓石徑直往百草閣走。遠遠地，就看見百草閣的招牌下，站著個熟悉的身影——是當年負責接待的執(zhí)事王胖，如今他的肚子更大了，臉上卻堆滿了諂媚的笑。

  “韓……韓前輩！”王胖顯然認出了他，連忙迎上來，手里還捧著個玉盒，“您可算回來了！這是我們閣主讓我給您的，說是當年的心意……”

  韓石接過玉盒，打開一看，是一瓶“聚氣丹”，品質是上品。他笑了笑：“替我謝謝你們閣主?！?br />
  “應該的應該的！”王胖搓著手，“前輩現(xiàn)在可是筑基大修士了，什么時候有空，來閣里坐坐？我們閣主說了，只要您來，什么丹藥都能給您打八折……”

  “再說吧?！表n石擺手，目光掃過百草閣的柜臺——當年菡云芝總在那里煉丹，如今柜臺后，是個陌生的年輕弟子。

  “菡云芝姑娘……”他忍不住問。

  “哦，云芝仙子??？”王胖嘆了口氣，“她去年走了，說是去尋找一味靈草，至今沒消息……”

  韓石的指尖微微一頓，隨即恢復平靜：“知道了。”

  離開百草閣，韓石往城中心的“坊市”走。沿途的店鋪老板，見了面都主動拱手：“韓前輩好！”“韓道友好久不見！”連曾經對他愛答不理的“靈草堂”掌柜，都站在門口，遞上一株“青靈草”：“這是小的珍藏的，前輩要是需要，盡管開口……”

  韓石一一回應，卻始終保持著距離。他知道，這些人看中的，不是“韓石”，而是“筑基修士”這個身份。

  走到坊市盡頭，韓石停在一間茶館前。茶館的幌子上，寫著“聽風樓”三個大字——這是當年他常和厲飛雨見面的地方。如今茶館還在，老板卻換了個新人。

  “客官里面請！”老板熱情地招呼，“我們這有新到的‘云霧茶’，是筑基修士最愛喝的……”

  韓石走進茶館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。窗外，是碧云仙城的繁華街景，人流如織，修士與凡人擦肩而過。他端起茶杯，抿了一口——茶還是當年的味道，人卻早已不是當年的自己。

  “前輩，要聽點什么消息嗎？”旁邊的伙計湊過來，壓低聲音，“最近林家在招客卿，給的待遇可好了……還有張家的少宗主，說要請您去做客……”

  韓石放下茶杯，目光掃過伙計：“你們老板呢？”

  “老板去進貨了?！被镉嬨读算叮扒拜呌惺裁捶愿?？”

  “沒什么?！表n石摸出一塊中品靈石，放在桌上，“茶不錯，這是賞你的?！?br />
  伙計接過靈石，喜滋滋地退下了。

  韓石望著窗外的天空，心中一片平靜。他知道，從今天起，他不再是那個被人忽視的雜役，不再是那個掙扎求存的散修。他是筑基修士韓石，一個站在仙途中途的行者。

  但他更清楚，地位越高，麻煩越多。低調，才是在這仙城里最好的保護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