隱月吃得很快，吃完后，她看著依舊埋首吃飯的龍星星，依舊用命令式的口吻開口道：“今天放學直接回家，路上不準停留，不準和任何人交談?！?br />
  龍星星拿著勺子的手一頓，接著立刻點頭，道：“是?！?br />
  “我會去接你。”

  龍星星的身體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，頭垂得更低。

  隱月不再多說，起身開始收拾碗筷。龍星星見狀，也連忙放下勺子，想要幫忙。

  “坐著?！彪[月兩個字阻止了她的動作。

  龍星星立刻僵住，重新坐直，雙手放回膝蓋，像個被按了暫停鍵的木偶。

  隱月面無表情地洗好碗，擦干凈手。

  然后，她走到玄關(guān)，拿起那個裝著鐵棍的帆布包背在身上，說:“去上學?！?br />
  龍星星如蒙大赦。

  她立刻起身，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到玄關(guān)換上鞋子，仔細系好鞋帶后，又垂手站在門邊等待著。

  隱月拉開門。

  龍星星低著頭，快步走了出去，腳步比前幾天更加匆忙，卻少了那種想要逃離的意味，更像是一種被釋放后的、帶著惶恐的急行軍。

  隱月關(guān)上門，隔絕了外面漸漸亮起的天光。

  她靠在門板上，緩緩?fù)鲁鲆豢趲е任兜臐釟狻?br />
  喉嚨里干癢得厲害，忍不住低咳了兩聲，牽扯著肋間隱隱作痛。

  【月姐，載體心肺功能負荷過重，建議……】

  “閉嘴?！彪[月打斷741，“記錄：目標龍星星，行為模式出現(xiàn)顯著改變，初步建立條件反射式服從。反抗意識暫時轉(zhuǎn)入地下或進入休眠期，后續(xù)需持續(xù)高壓監(jiān)控，防止反復(fù)?！?br />
  【已記錄，可原主的生理指標……】

  “死不了就行。”隱月直起身，不再理會系統(tǒng)的警報。

  她走到窗邊，看著樓下龍星星低著頭、幾乎是貼著墻根快速遠去的背影。

  恐懼，是最好用的枷鎖。

  但她要的，不僅僅是枷鎖。

  她要的是在這被恐懼碾碎的靈魂廢墟上，重建一個符合她要求的、至少能正常運轉(zhuǎn)的“人”。

  這比單純的壓制更難，也更耗費心神。

  她看了一眼時間，該去驛站了。

  轉(zhuǎn)身，拿起那個裝著微薄希望的帆布包，她再次走入這灰暗的、需要她一寸寸去爭奪的現(xiàn)實。

  整治，進入了新的階段。

  從暴力破拆，轉(zhuǎn)向更深層的靈魂重塑。

  而隱月既是施壓的錘，也是定型的模。

  龍星星徹底變成了一個沉默的影子。

  她每天按時起床，將房間收拾得如同軍營般整齊，默默吃完分配的早餐，在隱月冰冷的注視下出門上學。

  放學時，她會準時出現(xiàn)在校門口，低著頭，跟在隱月身后一步遠的距離，像一只被馴化了的小獸，沉默地走回家。

  然后便是無休止的作業(yè)、背誦、訂正。

  她不再有任何娛樂活動，不再提及任何朋友，眼神里失去了少女應(yīng)有的光彩，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順從。

  隱月布置的任務(wù)她會完成，雖然質(zhì)量依舊堪憂，但不再有明顯的抵觸和拖延。

  她甚至開始習慣那種匱乏，對衣柜里僅有的幾件校服和運動服不再流露出嫌棄，對餐桌上永遠簡單寡淡的飯菜不再抱怨。

  恐懼已經(jīng)深入骨髓，化作了肌肉記憶。

  隱月對這一切冷眼旁觀。

  她依舊嚴格，甚至更加嚴苛。

  作業(yè)上的一個小錯誤，可能會被罰抄幾十遍；背誦結(jié)巴了一下，就需要反復(fù)重來直到流暢。

  她沒有因為龍星星的順從而給予任何溫和的表示，仿佛在她眼里，這只是整治過程中理應(yīng)達到的、最低限度的標準。

  她的全部精力，除了維持對龍星星的高壓管控，更多地投入到了與貧窮和衰敗身體的拉鋸戰(zhàn)中。

  驛站的工作她已經(jīng)完全上手，效率與耐力找到了一個危險的平衡點。

  隱月利用一切空隙，更加精細地分類處理驛站的廢棄包裝，并與陶藝工作室、手工皂網(wǎng)店等幾個固定客戶建立了穩(wěn)定的供貨關(guān)系。

  她甚至開始嘗試將一些品相好的、印有特定logo的硬紙板或包裝盒，單獨挑選出來，詢問那些發(fā)貨方是否需要回收。

  雖然成功率不高，但偶爾也能成一兩單，賺取微薄的差價。

  舊貨市場她每周必去。

  不再僅僅是為了賣掉龍慧家里的垃圾，而是帶著明確的目的性去觀察。

  她留意哪些舊物有修復(fù)價值，哪些材料可以組合利用，哪些信息可以倒賣。

  她甚至用極低的價格，淘到了一本半舊的、但內(nèi)容扎實的《初中數(shù)學知識點全解》和幾本字跡清晰的課堂筆記，扔給了龍星星，命令她把內(nèi)容吃透。

  身體的改善依舊是場持久戰(zhà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