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3章 我拿命種的田,輪不到你說收就收
寒風如刀,割在臉上像是要剜去一層皮肉。
白骨溝的雪從未停過,千年不化的凍土上,一行腳印剛落下便被風雪抹平,仿佛從無人來過。
謝云書走在最前,身形單薄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他穿著柳三箭連夜縫制的獸皮襖,卻擋不住體內(nèi)舊毒隨呼吸翻涌——那是十年前玄圭會蠱煙留下的根,每逢極寒便噬心蝕骨。
可他的背脊依舊挺直,如同那夜火海中不肯倒下的旗桿。
“到了?!绷龎旱吐曇?,手指前方。
風雪深處,九具石棺靜臥于高臺之上,形如北斗,碑文早已被霜雪覆蓋。
中央一鼓半埋于冰層,銅面斑駁,卻隱隱透出暗紅血紋,似曾飲過千軍之誓。
謝云書緩緩取出玉蟬哨,抵至唇邊,吹出半音。
無聲。
風雪吞沒了那縷微響,連回音都不曾留下。
柳三箭皺眉:“十年前那一夜,玄圭會放蠱煙迷魂,活著的人都忘了自己是誰。弦月衛(wèi)……早該死透了?!?br />
謝云書沒有答話。
他閉上眼,指尖滑入袖中,輕輕撫過那九根銀針——每一根都以謝家秘法淬煉,嵌著親兵遺骨粉末,是他這些年用命換來的一線生機。
“他們不是忘了?!彼犻_眼,眸底冷光如刃,“是沒人敢喚醒他們的心跳?!?br />
話落,他猛然咬破指尖,鮮血滴落,正中古鼓中心。
剎那間——
鼓面微顫。
一聲輕鳴,如雷潛地底。
百里之外,某處山坳篝火旁,一名佝僂老獵人猛地抬頭,手中鐵叉“哐當”落地。
他雙眼渾濁,滿臉風霜刻痕,額角一道陳年刀疤泛起詭異潮紅。
“少主……擂鼓了?”
他喃喃出聲,嗓音干澀得像枯木摩擦。
下一瞬,整具身體劇烈一震,仿佛有某種沉睡千年的本能自血脈深處炸開。
他死死盯著風雪方向,雙手不受控地顫抖起來,嘴唇翕動,竟下意識擺出了執(zhí)戟守陣的姿勢。
而高臺上,謝云書面色驟白,一口腥甜涌上喉頭。
他強壓下去,再度抬手,將第二滴血注入鼓緣。
這一次,鼓聲雖未響徹天地,卻如心跳般緩慢而沉重,一下、又一下,穿透風雪,滲入凍土深處。
柳三箭瞳孔驟縮。
她分明看見,九具石棺的縫隙間,竟有極淡的黑氣繚繞升騰,似亡魂初醒,猶疑徘徊。
“你還撐得?。俊彼秃?。
謝云書冷笑:“我若倒下,誰替他們討這筆血債?”
他抬起第三指,又要刺向指尖——
“夠了!”柳三箭一把扣住他手腕,“你這身子經(jīng)得起幾滴血?當年謝家三百精銳盡數(shù)葬于蠱霧,你以為憑你一人殘命,就能喚回亡魂?”
“我不是要喚回亡魂?!敝x云書反手掙開,眼神冷得駭人,“我是要讓活人——想起自己是誰。”
他不再理會她,繼續(xù)以血祭鼓。
一滴、兩滴、三滴……鮮血順著鼓面溝壑流淌,竟與那些暗紅紋路漸漸重合,仿佛古老的契約正在蘇醒。
遠處,那老獵人已拾起鐵叉,踉蹌?wù)酒?,一步步朝著風雪深處走去,嘴里不斷重復著三個字:“歸隊……歸隊……歸隊……”
與此同時,千里之外的荊州城外集市,烈日灼空,人群躁動如沸。
蘇晚晴立于糧垛之上,一身素袍染塵,發(fā)髻微亂,卻目光如炬。
她面前是數(shù)千雙饑餓的眼睛,有人手持棍棒,有人抱著昏厥的孩子,更多人低聲咒罵著“奸商”“囤糧賊”。
官府早已散播謠言,說她蘇晚晴私藏萬擔存糧,只為待價而沽。
她卻不怒,只抬手一揮。
“開倉!”
轟然一聲,十幾扇厚重木門被推開,堆積如山的米袋暴露在陽光下,潔白如雪,粒粒飽滿。
全場死寂。
“你們說我是奸商?”蘇晚晴朗聲道,聲音穿透喧囂,“好!今天這倉里的米,一文不要!但有個條件——每人只能領(lǐng)一斤,多了就是幫兇!”
人群騷動。
有人不信,有人猶豫,更有潑皮蠢蠢欲動,欲趁亂搶奪。
蘇晚晴眼神一厲,猛地抽出腰間短刀,一刀劈下,整袋米應聲裂開,白米傾瀉如瀑。
“誰想多拿,就先踏過我的尸首!”
她站在米堆頂端,如戰(zhàn)神臨世。
片刻沉默后,一個老婦顫巍巍上前,接過一斤米,老淚縱橫:“夠了……夠煮一頓飯了……”
接著是第二個、第三個……隊伍悄然排起,整齊有序。
蘇晚晴揮手,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