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0章 咱家的鼓,比圣旨震得遠
北風如刀,刮過皇陵外的荒原,卷起層層黃沙,像是大地在無聲地哭泣。
謝云書跪在墓道盡頭,背脊卻挺得筆直,仿佛一桿不肯折斷的槍。
他渾身是血,衣袍早已碎成襤褸布條,黏在撕裂的皮肉上。
九處陣眼,八釘已破,唯余這一根,深埋于先帝墓墻之內(nèi),以他謝家“叛臣”之名鎮(zhèn)壓血脈,鎖住龍脈命門。
他顫抖的手從耳后取出最后一枚陶丸——那是蘇晚晴親手為他封蠟的針囊,里面藏著謝家祖?zhèn)鞯牡诰鸥y針。
指尖觸到針身時,一股刺骨寒意順脈而入,仿佛連靈魂都被凍結(jié)了一瞬。
這一針下去,不只是挑斷最后一道鎖龍鐵索,更是要以他殘損的戰(zhàn)魂脈為引,喚醒散落天下三百弦月衛(wèi)體內(nèi)沉睡的血脈共鳴。
他們曾是他父親舊部、族中遺孤、江湖義士……十三萬冤魂未散,只等一人歸來,執(zhí)針破夜。
“不是我要翻身?!彼]目低語,聲音輕得像風中的灰燼,“是你們,該回家了?!?br />
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杏花村曬醬臺前那個忙碌的身影——蘇晚晴蹲在一排排陶缸間,用竹簽輕輕攪動醬醅,嘴里還念叨著酸堿平衡、發(fā)酵周期。
她總說:“最深的味道,藏在時間里?!蹦菚r他不懂,如今才明白,她早就在為這一天準備。
她的“信義醬”,從來就不只是醬。
那是載體,是媒介,是跨越山河的心跳頻率。
此刻,在千里之外的杏花村,夜色如墨,七十二壇醬缸靜靜排列成環(huán),壇口朝向九方,宛如古老的祭陣。
壇中醬醅翻涌不息,氣泡破裂的節(jié)奏竟與遠方地脈震動嚴絲合縫。
蘇晚晴立于陣心,手中握著一支炭筆,正飛速記錄最新一波脈動曲線。
她眼睛發(fā)亮,唇角微揚,沒有恐懼,只有近乎狂熱的專注。
“來了?!彼鋈惶ь^,望向北方天際,“第九波。”
話音未落,所有醬缸同時劇烈震顫,表面泛起詭異血色泡沫,如同沸騰的血泉。
緊接著,一道道細密紋路自缸底浮現(xiàn),竟自行拼出一行小字:
“脈斷可續(xù),心死難回?!?br />
她瞳孔一縮,心跳幾乎停滯。
這不是預演,不是巧合。
這是回應(yīng)——來自地底深處,來自謝云書那一針尚未落下,卻已牽動天地的回答!
“雷夯!”她猛然轉(zhuǎn)身,聲音斬釘截鐵,“《新生謠》第七遍,提速三成!必須跟上下一波共振峰值!”
雷夯盤坐鼓臺之上,雙槌懸空,額角青筋暴起。
他身后百名孩童整齊列隊,每人面前一面小鼓,鼓面繃的是特制牛皮,薄如蟬翼,聲透九霄。
鼓點再起,不再是悠揚童謠,而是帶著某種奇異律動的節(jié)拍——一下,兩下,三下……精準對應(yīng)醬缸氣泡破裂的瞬間。
每一記鼓聲落下,都像敲在天地弦上。
遠處山巒隱隱震動,井水無風起漣漪,村中老犬齊聲哀鳴,又有嬰兒在夢中啼哭,卻說著誰也聽不懂的古語戰(zhàn)詞。
而在皇陵地宮深處——
謝云書睜開了眼。
銀針已沒入墓墻三分,符咒銘文開始龜裂,黑血順著石縫緩緩滲出,腥臭撲鼻。
剎那間,一股浩瀚反噬之力自地底沖天而起,直撞他的丹田經(jīng)脈!
“呃啊——!”
他仰頭嘶吼,七竅噴血,五臟如焚。
戰(zhàn)魂脈全面爆發(fā),經(jīng)脈寸寸撕裂,骨骼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脆響。
但他沒有倒下,反而用最后力氣將雙手按在墻上,以殘軀為橋,引動九幽地靈之力匯聚一點!
銀針懸空而起,竟自行旋轉(zhuǎn),越轉(zhuǎn)越快,織出一道冰冷光痕——
北斗七星之形,赫然成型,末星直指蒼穹!
轟隆——!
整座皇陵劇烈搖晃,封土崩裂,守陵士兵驚恐四散。
與此同時,千里之外,七十二州同現(xiàn)異象:
江南古寺銅鐘無故自鳴三十六響;
西北邊關(guān)戍樓戰(zhàn)鼓突起悲歌;
東海漁港千帆齊蕩,纜繩自動松解如迎歸師;
更有無數(shù)百姓在夢中聽見一首從未聽過的戰(zhàn)歌,歌詞古老晦澀,卻讓人心潮澎湃,淚流滿面——
《北輿令》。
那是謝家軍舊日出征之曲,百年未聞于世。
此刻,它回來了。
隨著北斗銀針的最后一轉(zhuǎn),謝云書嘴角溢血,身形搖搖欲墜。
他低頭看向懷中那塊干硬如石的咸蘿卜,輕輕笑了。
“晚晴……我聽見鼓聲了?!?br />
風穿過地宮裂縫,吹起他殘破的衣角。
遠方,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