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8章 白骨引路,北斗照荒途
佛整片山嶺都在屏息聆聽。
阿念站在隊伍尾端,瘦小的身影被火把映得搖曳不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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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仰著頭,目光空茫卻清澈,嘴唇微啟,聲音竟穿透風(fēng)雨,一字一頓地響起:
“王……五。”
遠(yuǎn)處山壁之間,一聲極輕的回響飄來,像是誰在夢中應(yīng)答。
“張……十……七?!?br />
又是一聲回應(yīng),這一次更近了些,仿佛從地底滲出,帶著潮濕的寒意。
人群驟然凝滯。
有人下意識后退半步,有人死死攥住素幡,指節(jié)泛白。
蘇晚晴心頭一震,握緊了手中火把,火焰噼啪炸響,映亮她緊繃的側(cè)臉。
這不是幻覺。
每一個名字落下,群山便輕輕應(yīng)和,如同沉睡的魂靈被喚醒,在黑暗中緩緩睜眼。
“三百二十六人……”阿念的聲音忽然變了調(diào),不再是孩童的稚嫩,而是蒼涼渾厚,似有千軍萬馬在他喉間低吼,“一個都沒走遠(yuǎn)。”
水婆子猛地?fù)涔蛟诘?,枯瘦的手掌貼向泥土,耳朵幾乎埋進(jìn)腐葉。
她的身體劇烈一顫,隨即發(fā)出一聲尖銳驚呼:
“骨鳴!地下有骨鳴啊!”
她瘋了似的用指甲劃開濕泥,露出底下森然白骨的一角——一截斷裂的臂骨,纏著早已朽爛的戰(zhàn)袍殘片。
“這些山嶺……全是亂葬坑!”她聲音發(fā)抖,眼中泛起淚光,“他們沒被運回去,也沒燒干凈……他們的骨頭在這兒等著,等一句話,等一條路!”
她猛然抬頭,渾濁的眼珠直勾勾盯著西北方向,顫抖的手在地上劃出一道蜿蜒痕跡:“走這里!不是去邊關(guān),是‘歸冢道’!祖上失傳的英靈古徑——只有血親或執(zhí)念未散者才能聽見!”
眾人倒吸一口冷氣。那條路早已湮滅于史冊,連地圖都不曾記載。
可此刻,群山低語,亡魂引路,誰還能說這是虛妄?
就在此時,狂風(fēng)驟歇,暴雨如注。
靈車簾幕被風(fēng)掀起一角,躺在其中的謝云書,忽然睜開了雙眼。
他的眼白布滿血絲,瞳孔深處卻似有星河流轉(zhuǎn),萬千光影掠過——鐵騎踏雪、旌旗裂空、斷劍橫野……無數(shù)陌生卻又熟悉的畫面在他意識邊緣閃現(xiàn)。
他嘴唇干裂,喉間發(fā)出沙啞至極的聲音,卻一字一句,唱出一首早已失傳的軍歌:
“北風(fēng)起,鐵甲寒,不破樓蘭終不還……
家書焚,娘子哭,墳前槐樹不開花……”
歌聲未落,奇跡降臨。
九盞懸掛在靈車頂端的魂燈,毫無征兆地同時燃起!
烈焰沖天而起,如星河倒垂,將整片密林照得通明。
火光中,隱約可見無數(shù)模糊身影列隊而行,鎧甲殘破,卻步伐整齊,踏著虛無之路,默默護(hù)佑在車隊兩側(cè)。
追兵前鋒已至谷口,正欲放箭,卻被這駭世之景釘在原地。
一名老兵渾身顫抖,手中的弓“哐當(dāng)”落地。
他踉蹌上前,解下頭盔,雙膝重重砸進(jìn)泥水里,老淚縱橫:“那是……我們北輿營的老歌……二十年了,我女兒都會叫爹了,可這調(diào)子……我一輩子都忘不了……”
其余將士面面相覷,紛紛棄械跪地,無人再敢前行一步。
而在隊伍最前,蘇晚晴怔怔望著謝云書睜開的眼睛。
那雙眼,不再是她熟悉的溫潤沉靜,而是深不見底,仿佛容納了整座戰(zhàn)場的孤魂與悲鳴。
她的心狠狠一縮,像是被什么無形之手攥住。
他回來了嗎?還是……有什么東西,借著他蘇醒?
她強(qiáng)壓下翻涌的情緒,快步上前扶住靈車,低聲喚他:“云書?是你嗎?”
謝云書沒有回答。
他的目光越過她肩頭,望向遙遠(yuǎn)的星空,眼神渙散卻又精準(zhǔn),仿佛在追逐某種常人看不見的軌跡。
忽然,他抬起右手,指尖微微顫抖地指向前方岔路的左側(cè)。
“走那邊?!彼穆曇籼撊酰瑓s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。
蘇晚晴遲疑片刻,最終揮手下令:“改道,左行!”
隊伍再次啟程。
雨仍未停,但山風(fēng)已不再阻攔,仿佛連天地也為這支送葬之師讓出一條生路。
她悄然掀開謝云書的袖口,借著火光望去——
在他左手腕內(nèi)側(cè),一道陳年灼傷赫然在目,形狀詭異,像是一枚被火焰吞噬過的徽記,邊緣扭曲如蛇,中心隱約是個殘缺的“輿”字。
她的呼吸微微一滯。
這個傷……她曾在一本禁毀兵志的殘頁上見過一模一樣的烙印圖樣。
據(jù)載,那是北輿軍統(tǒng)帥獨有的“誓魂印”——以真火灼骨,立下“生不負(fù)國,死不歸土”的血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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