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7章 聾子才信官方說法
次日清晨,天光未透,京中街巷卻已沸反盈天。
茶樓酒肆剛掀了門板,便有說書人拍案而起,驚堂木一響,滿堂鴉雀無聲:“列位看官,今兒不說帝王將相,不講才子佳人,單表一樁驚動九重宮闕的大事——病郎抱琴上高臺,一聲裂鐘百鬼哀!”
臺下眾人哄然叫好,幾個孩童早已蹲在門檻外扒著窗縫聽個不停。
那說書人嗓音低沉,眉飛色舞地描述起昨日祭典上的驚魂一幕:一個面色蒼白、瘦骨嶙峋的“女子”,被人攙扶著登臺,指尖勾弦,琴聲初起如泣如訴,忽而驟厲如刀破長空,竟將千斤鎮(zhèn)魂鐘生生震碎!
“親眼所見?。 彼偷卣酒?,袖袍一甩,“我表舅就在禮部當差,他說那謝公子彈到第三段時,背后竟浮現(xiàn)出千軍萬馬的幻影!金戈鐵馬之聲直貫耳膜,連守城衛(wèi)都跪地叩首,說是古戰(zhàn)場英靈顯圣!”
人群嘩然,議論四起。
有人不信,搖頭嗤笑;可轉眼間,隔壁酒樓又傳來清越笛聲,吹的正是改編版《破陣樂》,詞也換了:
“莫道書生無鐵骨,半曲破陣斷山來。
一弦裂盡蒼龍角,萬民喉中出怒雷。”
更有稚童在街頭追逐傳唱,聲音清脆如鈴:“破鐘的是誰?謝——云——書!”
這一切,并非偶然。
城東農信坊后院,蘇晚晴站在廊下,手中捧著一疊銀票,唇角微揚。
她身側站著三名掌柜,每人懷里都抱著厚厚一沓錢袋。
“記住,每家鋪子五兩銀子,只換一句話:‘這曲子,是百姓自己想唱的?!彼曇舨桓?,卻字字清晰,“不必強求,但要自然。茶博士多講一遍,歌姬多唱一回,都是功勞。”
燕歸鴻靠在柱邊冷笑:“你這是拿銀子砸出一場民意?!?br />
“不是我砸出來的?!碧K晚晴抬眼望向遠處喧囂的市井,眸光冷冽,“是他們自己憋得太久。我只是點了一把火——真相壓不住,人心更壓不住。”
話音未落,一名小廝匆匆奔入,雙手呈上一張黃絹告示:“夫人,順天府剛貼的榜文!”
蘇晚晴接過展開,只見墨跡森然:
【鎮(zhèn)魂鐘年久失修,偶因雷震崩裂,實屬天象異變。
謝氏女眷妄施邪術,妖言惑眾,擾亂國典,即日起削籍查辦,永不錄用?!?br />
四周一片寂靜。
良久,她輕笑一聲,將告示揉成一團,擲入炭盆。
火焰騰起,映紅她半邊臉龐。
“他們以為封一張嘴就能掩天下耳?”她轉身,朗聲道,“傳令下去——‘破陣露’今日限量三千壇,明日只減不增。瓶身印圖不變,標簽加一行新字:‘真音難掩,公道自鳴?!俑劫浖埳谝幻?,吹響便是《破陣樂》頭七拍?!?br />
“夫人!”一名賬房驚呼,“如今坊間已有搶購之兆,昨夜西市就因爭購打起來,傷了三人……若再限量,怕要出大事!”
“那就讓他們鬧。”蘇晚晴冷冷道,“鬧得越大,越說明——老百姓心里認誰在說真話?!?br />
消息傳出,全城震動。
不過半日,農信坊門前已是人山人海。
百姓扶老攜幼,只為買一壇“破陣露”。
有人當場拆開紙哨吹響,凄厲高昂的樂音劃破長空,仿佛亡魂歸來,控訴不公。
禮部尚書氣得摔了茶盞:“一群商婦村夫,竟敢以酒諷政!成何體統(tǒng)!”
可體統(tǒng)早被踩進了泥里。
而在城南一間幽靜小院內,謝云書正倚床靜養(yǎng)。
晨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蒼白的臉上,手中那枚銅匙已被摩挲得泛出淡淡青光。
他閉目凝神,呼吸極輕,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他與這寸金屬之間的共鳴。
“阿蕓?!彼鋈婚_口,聲音虛弱卻不容置疑,“唱《霜夜行》起調,慢些?!?br />
角落里的少女點點頭,清了清嗓子,輕輕哼起那支古老的小調。
曲調悲涼,似寒夜孤雁掠過冰湖。
隨著旋律流淌,謝云書緩緩將銅匙貼近右耳,手腕微轉,調整角度。
起初毫無異樣,直到第七拍——
“叮?!?br />
一聲極細微的顫音,如針尖刺入腦海。
他猛地睜眼,瞳孔驟縮。
不是錯覺!
那聲音來自銅匙內部,像是某種簧片被精準激發(fā),發(fā)出只有特定頻率才能喚醒的共振!
“再來一次?!彼曇粑㈩?,卻透著壓抑不住的激動。
阿蕓依言再唱,他屏息凝神,手指微動,終于捕捉到那一瞬的震動軌跡——并非隨機,而是有規(guī)律的三連點,像極了謝家失傳已久的“密語節(jié)拍”。
他迅速起身,不顧胸口劇痛,從枕下抽出一本殘破古籍——《樂緯機樞》,翻至卷末“九宮藏鑰圖”。
圖中繪有八座秘庫方位,唯有一處標注為“月闕庫”,其鎖形奇特,狀若編鐘倒懸,旁注八字:“非鑰以開,唯音能啟?!?br />
他的目光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