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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翌日清晨，碼頭再次沸騰。

  “云書記”試飲臺前人山人海，許多腳夫主動留下聯(lián)系方式，愿做“信使”。

  更有幾支小型商隊當(dāng)場簽約，承諾每月代運兩批貨物。

  而蘇晚晴立于舟頭，望著遠處施工隊揮鋤破泥的身影，輕輕呼出一口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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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風(fēng)暴尚未到來，但她的網(wǎng)，已悄然撒出。

  忽然，岸邊一陣騷動。

  一名滿臉風(fēng)霜的壯漢牽馬而來，身后跟著十余名佩刀漢子。

  他目光銳利如鷹，直直盯著桌上那一排小杯。

  “這酒，真那么神？”

  蘇晚晴抬眼望去，見那人腰間鏢旗雖舊，卻繡著四個蒼勁大字——

  威遠鏢局。

  沈鏢頭站在試飲臺前，風(fēng)塵仆仆，眉宇間刻著常年走鏢的冷硬。

  他身后十余名鏢師沉默列隊，刀柄上的銅環(huán)在晨光中輕響，像一聲聲未出鞘的警告。

  蘇晚晴不動聲色，親自斟了一杯“云書記”，遞上前去。

  “江湖人重信義，也重口味?！彼曇羟辶?，“酒真不真，您一嘗便知?！?br />
  沈鏢頭瞇眼看了她片刻，忽然一笑：“我爹……是被一壇假貢酒毒死的。那酒味甜如蜜，入喉卻似砒霜?！彼D了頓，接過酒杯，仰頭一口飲盡。

  剎那間，他眼神變了。

  不是驚艷，而是震動——像是荒原上突然聽見鐘聲，像是死水中看見游魚。

  他閉目良久，喉結(jié)緩緩滾動，仿佛在吞咽一段被歲月掩埋的記憶。

  “干凈。”他低聲道，“這酒……很干凈?！?br />
  四周寂靜。連最喧鬧的腳夫都屏住了呼吸。

  下一瞬，沈鏢頭猛地抽出腰間鏢旗，往地上一插，鏗然有聲。

  “威遠鏢局，從今日起，免費護送‘晚晴工坊’三趟貨！不限路程，不論險地！”他環(huán)視身后的兄弟們，“誰愿意押？”

  “我！”

  “算我一個！”

  “早聞杏花村出好酒，今日才算開了眼！”

  群聲應(yīng)和，氣勢如虹。

  蘇晚晴沒有笑，反而深深一禮：“諸位義氣，晚晴銘記于心。但護鏢辛苦，我不收恩情做買賣。”說罷抬手一揮，阿牛等人立刻抬出數(shù)十個青布包裹，每個都繡著不同名字。

  “這是為各位定制的‘藥膳配酒包’。”她一一遞上，“黃精養(yǎng)氣，茯苓祛濕，再加幾味安神醒腦的藥材，泡入溫酒同飲，可緩酒性傷身，提神不耗元?！?br />
  沈鏢頭接過，打開一看，內(nèi)里藥材齊整，還附有一張小箋，寫著服用方法與禁忌。

  他心頭一震——這不是施舍，是尊重；不是籠絡(luò)，是共擔(dān)。

  “你這女人……”他苦笑搖頭，“比我見過的所有商賈都懂人心?！?br />
  消息一夜飛傳百里。

  江湖道上，誰不知威遠鏢局從不白干活？

  可這次，他們不僅白送，還主動帶話：“‘云書記’值得保！”

  緊接著，黑水幫、長河盟、鐵脊會……七家中小鏢局陸續(xù)派人登門，愿以低價承接運輸。

  更有甚者，直接提出用鏢路換酒方試學(xué)資格。

  “晚晴工坊”的貨，竟成了押運圈里的“金字招牌”。

  而這一切，謝云書早在病榻之上料定。

  那一夜，周七潛回城中，帶回密報：錢萬通昨夜調(diào)動三艘私船，將大批貼有“御用仿貢”標簽的劣質(zhì)酒偷運入縣倉，更偽造文書，聲稱此酒出自“杏花村守正坊”，意圖一石二鳥——既毀蘇晚晴聲譽，又借官府之手將其定為“欺君罪犯”。

  燭火搖曳，謝云書靠在艙壁，臉色蒼白如紙，唇角卻勾起一抹冷笑。

  “他們想用官威壓人？”他指尖輕點地圖，在一處荒廢鹽棧上畫了個圈，“那就讓他們看看，什么叫真正的‘民憤’?！?br />
  他喚來飛鷂子——那個能在屋檐間無聲穿行的神秘暗衛(wèi)，低語數(shù)句。

  飛鷂子點頭離去，身影沒入夜色，如同一滴墨落入深潭。

  “把那本私鹽賬冊的副本，放進縣令夫人常去的繡莊香囊里?！敝x云書閉目喃喃，“順便……讓繡娘們議論幾句：‘怎么最近鹽價漲得厲害，連腌菜都吃不起了？’”

  風(fēng)穿過破舊船艙，吹動案上殘圖，也吹散了酒香中最后一絲怯懦。

  而是要掀翻一座由權(quán)貴織就的鐵幕，讓那些躲在暗處吸血的人，第一次嘗到被陽光曝曬的痛楚。

  而在碼頭邊，蘇晚晴望著遠方初升的朝陽，忽而提筆，在新制的紅帖上寫下一行字：

  “技藝無分貴賤，味道自有乾坤?！?br />
  她將帖子輕輕擱下，眸光如炬。

  有些風(fēng)暴，不必親啟，只需點燃一束火，便會有人，替你燒盡荊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