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爛冊子上的字,是用血寫的?
晨霧如紗,纏在窗欞上不肯散去。
茅屋內油燈微顫,火苗將蘇晚晴的身影拉得又細又長,貼在斑駁土墻上,像一株倔強生長的藤。
她指尖撫過抄錄本最后一頁,忽然一滯。
那行原本空白的側邊,在燭火烘烤下竟浮現出暗紅字跡——如同血滲入紙背,緩緩浮現三句口訣:“氣引三寸,針行子時;根脈通絡,七日生肌?!?br />
她的呼吸猛地一頓。
這不是謄抄時漏下的內容,而是用特制藥水隱寫的秘傳之法!
遇熱顯影,唯有靜心研讀、反復翻看者才能發(fā)現。
這手段,精巧得近乎陰險。
她立刻翻回前文對照,原書所述“氣引術”止于接枝通脈,講究順應天時、徐徐圖之,從無“子時施針”“七日生肌”這般急進之法。
更何況,頁腳下方還有一行朱砂小字,筆鋒凌厲如刀刻:
“此術成,則天地反噬,慎傳民間?!?br />
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竄上來。
她不是沒想過這本《天工植要》來頭不小,可沒想到它竟藏著連山魈都未曾提及的禁忌篇章。
若說正文是農耕智慧的巔峰,那這隱文便是踩在生死邊緣的禁術——像是有人明知危險,卻仍想把火種悄悄遞出去。
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,木門吱呀推開一條縫,謝云書走了進來。
他披著舊麻布斗篷,臉色比往日更白,像是昨夜未眠。
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,仿佛能穿透紙背。
“你發(fā)現了?”他聲音低啞,目光已落在她手中那頁顯影的文字上。
蘇晚晴沒答話,只將抄本遞過去。
他接過,指尖緩緩劃過那行朱砂批注,眉頭越鎖越緊。
片刻后,他忽然抽出殘冊原件,對著燈光細細查驗。
視線停在“司農寺令”那枚朱印邊緣——一道幾乎不可見的刮痕橫貫印角,像是有人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削去了半枚編號。
“果然……”他冷笑一聲,眼底掠過一絲殺意,“這不是普通禁書,是宮中‘毀檔名錄’里的東西。每冊銷毀前都要加蓋完整編號,以防外流。這本被人動了手腳,偷梁換柱帶出來的?!?br />
他抬眸看向蘇晚晴,語氣沉如鐵:“一旦東廠順藤摸瓜查到源頭,第一個踏平的就是杏花村。他們不會問誰看過、誰抄過,只會燒山滅口,斬草除根?!?br />
屋外風聲驟起,吹得油燈火苗劇烈晃動,影子在墻上扭曲成鬼爪形狀。
蘇晚晴卻沒退縮。
她盯著那行“七日生肌”的口訣,腦海中飛速運轉:子時陽氣初生,此時導引地脈熱流注入嫁接口,加速愈合?
聽起來荒誕,可她在試驗林里記錄的數據……某些反常的木質增生周期,竟與此隱隱吻合!
正欲開口,門外忽有異響。
一人破霧而來,腳步沉重卻不亂,正是山魈。
老者拄著桃木杖,渾身濕冷,眼中怒火滔天。
他一眼看見桌上攤開的抄本,尤其是那行顯影文字,整個人如遭雷擊,踉蹌兩步撲上前,一把抓起殘冊,顫抖著手指點向蘇晚晴:
“你們瘋了?!這是‘催命符’!不是秘技!”
他嗓音嘶裂,像是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人在咆哮:“當年先帝為趕中秋貢荔,強令匠人施展‘氣引術’,以銀針導地火入根,三日內催熟整園荔枝——結果呢?一夜之間,千株果樹枯死如炭,果肉發(fā)黑爆裂,連土壤都泛出腥臭綠液!”
他猛地扯開衣領,露出脖頸一道猙獰疤痕,蜿蜒至鎖骨:“那夜我跪在園中求停手,卻被按在地上灌了一碗‘封口湯’!三名主匠當場被活埋,尸首都喂了狗!我逃出來時,身后火光燒了三天三夜,整整燒了三個月才熄!”
屋內死寂。
桃姑站在門口,臉色慘白,手里的竹籃“哐當”落地,野李滾了一地。
小滿縮在墻角,嚇得不敢抬頭。
唯有蘇晚晴站著,眼神未動。
她緩緩合上抄本,指尖輕輕摩挲封面三個焦黑大字——《天工植要》。
然后,她轉身走到角落的木箱前,掀開蓋子,取出一本厚厚的記錄冊。
封皮粗糙,邊角磨損嚴重,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日期、溫度、施肥量、嫁接口膨脹率……
那是她三年來在試驗林中一點一滴積累的數據。
她翻開其中一頁,目光落在一組異常數值上:某次嫁接后第七日,樹皮溫度驟升兩度,木質密度突增百分之十八,恰與書中“七日生肌”吻合。
而就在那一周,附近三棵老梨樹莫名落葉,根部出現腐斑。
她終于明白什么叫做“反噬”。
但她沒有合上冊子。
蘇晚晴的聲音很輕,卻像一記鐵錘砸在死寂的屋中。
“您說的‘反噬’,是不是因為強行催長,卻未疏導樹體積熱?”
她翻開手中那本磨破邊角的記錄冊,紙頁泛黃,字跡密布如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