興平縣令聽到謝景儉的問題，皺眉想了想：

  “好像還真有這么一回事，下官是去歲來此，具體內(nèi)情不太清楚?！苯又D(zhuǎn)頭朝身后的親隨問道，“你可知道那快意書肆的事？”

  親隨叉手行禮，低頭恭敬答話。

  “倒是知道些情況……快意書肆原本的東家姓桑，是桑家的祖產(chǎn)，桑掌柜有一兒一女，女兒名叫桑棋，兒子名喚桑梓。桑掌柜病故后，桑棋獨自帶著幼弟過活，因家中有田產(chǎn)又有書肆，且還有一名老仆照應(yīng)，日子倒也過得不錯。

  “桑棋漸漸長大，十八歲那年嫁給涂潛。涂潛是下面鄉(xiāng)里的窮書生，孤身一人沒有親眷，除了窮點倒也省心。桑棋放心不下幼弟和書肆，即便嫁了人也和涂潛一直住在娘家。

  “誰知，二人成婚不過一年，桑棋就得了瘋病，平日里還好，但每到二三月份，便會發(fā)作。”

  謝景儉眉梢微動：“會在特定月份發(fā)作的瘋?。窟@倒是頭次聽說。”

  “可不是嘛，只能說每個人瘋的各有特色吧?！庇H隨說道。

  謝景儉又問：“后面可是因著瘋病出了事？”

  親隨點頭。

  “大約十來年前，春日才開化，桑棋突然跳了河，好在周圍有人，給她活著救上來了?？上旧巷L(fēng)寒，病病殃殃拖著總不見好，人嘛也就這么拖沒了。涂潛按照規(guī)矩服喪一年，期滿后娶了現(xiàn)在的娘子。

  “涂潛當(dāng)年續(xù)娶的時候，桑梓還大鬧過婚堂，說涂潛害死老仆和他姐姐，謀奪家產(chǎn)。涂潛被他鬧的沒有辦法，主動提出開棺驗尸?！?br />
  謝景儉微微瞇眼：“他倒是坦蕩……我猜那涂潛續(xù)娶也并未才桑家搬離吧，若不然桑梓也不會說謀財害命?！?br />
  “是，確實也因著這個原因惹了不少閑話。”親隨說道，“涂潛當(dāng)時還特意跑來縣廨請求派仵作和差役過去驗尸，順便當(dāng)個見證，倘若桑棋的死有一點問題，也方便立刻拿他下獄?！?br />
  謝景儉表情玩味：“想來桑棋的死，沒有問題，否則桑梓不會離家出走，涂潛也不可能霸占了桑家的家產(chǎn)?！?br />
  霸占一詞讓親隨的表情有些不自在。

  他低頭解釋道：

  “桑家沒了人，涂潛后面又對外宣稱愿意以入贅的方式為桑家續(xù)香火，且他這么多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桑梓，隔三差五都要到縣廨來打聽下情況，我們也就不好再說什么?！?br />
  謝景儉不置可否，轉(zhuǎn)而問起驗尸之事：“當(dāng)日勘驗的仵作是誰？可有驗狀記錄？”

  興平縣令立刻轉(zhuǎn)頭朝親隨看去。

  “仵作年老病故多年，至于驗狀……也沒有，畢竟不是命案，當(dāng)年的縣令就沒讓做?！?br />
  興平縣令觀察著謝景儉的表情，試探道：“少卿一直詢問涂潛的事，可是他犯了什么事？”

  “可能吧?！敝x景儉收回烤的暖呼呼的手，看一眼外頭黑乎乎的天，盡管萬分不愿，還是起身，“跟縣令借一些人，隨我一道去桑家看看?！?br />
  興平縣令連忙催促親隨去喊人。

  然而天冷夜深，到場的只有三個年輕差役。

  興平縣令尷尬解釋：“除了需要值夜的人，余下的人都是回自家住。要不您再等等，我讓他們再去找些來?！?br />
  “不用，把你這親隨借我用用即可?！?br />
  謝景儉一直認(rèn)為，與其尋那不情不愿的人來湊數(shù)，倒不如不來，省得出事了拖后腿。

  另一邊，溫清寧一行人到了涂潛家。

  馬車中，溫清寧時不時掀開車簾朝外看，蹙起的眉宇間夾著擔(dān)憂。

  “你放心，沈鈞行是翻墻的老手，他每次來我家都懶得走正門?！被艏兌哙轮曛直?，“我好冷，你能不能先把簾子放下，車?yán)镞@點熱乎氣兒都被吹散了?！?br />
  溫清寧放下手臂，朝他問道：“桑家或者這個涂潛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？”

  霍純鼓著臉頰眼神控訴地看著她：“你都問我好幾遍了……我不認(rèn)識什么桑家人，更不認(rèn)識涂潛。我就當(dāng)年游學(xué)的時候來過一次興平縣，但這沒什么好玩的，后面就再也沒來過……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原來懷疑過我是什么殺人狂?！?br />
  被他戳破，溫清寧笑道：“不能怪我，你表現(xiàn)的實在太像了。”

  “是你那個什么五聲聽獄訟根本不準(zhǔn)?！?br />
  “世間沒有什么是一定準(zhǔn)的，不過都是輔助之用?！?br />
  車簾掀開，帶著一身寒氣的沈鈞行跳了進(jìn)來：“家中無人，莫說涂潛和桑梓，就連那下仆都沒有。”

  “可有血腥之氣？”溫清寧說著把手中的白瓷手爐塞到他手中。

  沈鈞行唇角不自覺地?fù)P了起來。

  “沒有血腥之氣，也沒有任何打斗的痕跡。好似片刻間搬離一般，不過屋中炭火還足，想來并未離開多久?！?br />
  溫清寧垂眸沉思，半晌后說道：“我們回縣廨，問問桑梓阿姐葬在何處。”

  平安立刻調(diào)轉(zhuǎn)馬頭，走到一半忽然停下：“是謝少卿?！?br />
  沈鈞行掀開車簾，和同樣掀開車簾的謝景儉目光相撞，出聲問道，跟著看向?qū)χ约哼b遙下拜的興平縣令親隨，出聲問道：“可知桑梓阿姐的墳?zāi)顾?？?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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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葬在城外……我來帶路?！?br 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