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1章 事有殺人之理
溫清寧反問:“為什么不可能?況且我并不覺得魚不活有多在乎孔青竹,他如果真把人放在心上又怎么舍得給她蒙上污名。女子名聲攸關(guān)生死,有多少女子因背負(fù)污名而被家族處死。這種情況下,就連官府都難插手救人?!?br />
在這個人治的天下,律法有時也需要向宗族讓步。
“魚不活一直惦記著孔青竹,他把自己和孔青竹吳留根的糾葛告訴慈恩婆,定然是有所求。要不然誰愿意把當(dāng)年的狼狽舊事拿出來說與人聽?
“魚不活,從慈恩婆那里得知孔青竹懷有身孕,他一定能夠猜到孔青竹不想和吳留根分開,假如孔青竹生了兒子,那吳留根極有可能因為兒子改變對孔青竹的態(tài)度??浊嘀衲欠N堅毅的女子定然會抓住這次機會,為女兒吳雁、為自己謀求一個更好的以后。這種情況下魚不活怎么肯甘心?”
李立身似有所悟,慢慢說道:“吳留根知道孔青竹和魚不活有一段舊情,他們兩個人又因為食肆的事情多次接觸。這個時候只要一點暗示,吳留根肯定會懷疑孔青竹懷的孩子是魚不活的!沒了孩子,吳留根對待孔青竹甚至?xí)冗^去還要差!”
說到這里,李立身大怒:“這個魚不活,真的是滿嘴謊話。像他這種人就該狠狠用刑,打的他全部招供才對?!?br />
溫清寧道:“此人雖滿口虛言,卻并不難辨明。先前我們已經(jīng)多方查證,積累了不少實情。只需將這些線索與他所言逐一對照,便不難發(fā)現(xiàn)其中矛盾之處。審問之時,若能逐字推敲、比對前后,識破尋常謊言并不難。謝少卿精于審問之道,待他下次來到京兆府廨時,你不妨向他請教一二??丛诤顮?shù)那槊嫔?,想來他也會愿意指點于你?!?br />
李立身當(dāng)即由怒轉(zhuǎn)喜,連忙行禮道謝:“多謝郡君指點?!?br />
這簡直就是相當(dāng)于給自己指了一條仕途晉升之路。
在文采上,他做不得文章;武藝上面,也只會些粗淺把式。
但如果能學(xué)得審問之術(shù),便也算是有了一技之長,憑此到外地?fù)?dān)任縣尉一職也能使得。
倘若運氣再好些,就算將來進入大理寺,也并非全無可能。
這叫他如何能不為之欣喜?
李立身按下心中激動,繼續(xù)說道:“不過這樣一來,吳留根殺妻的嫌疑就越來越大了?!?br />
溫清寧面色凝重,李立身說的不錯,按照現(xiàn)有線索看,吳留根殺妻泄憤的可能性極高。
假如證實吳留根因懷疑妻子孔青竹和魚不活有染,繼而殺妻泄憤。
再加上魚不活那些人潑在孔青竹身上的污名,會極大的減輕吳留根的罪名,甚至可能從斬刑、流放改為徒刑一、二年。
這符合現(xiàn)在律法秉持的“事有殺人之理”的觀念。
想到這里另有一個念頭,忽然夾雜著冒了出來,殺妻泄憤然后把妻子的尸身拋在奸夫的漁船上,再挖眼、割舌、封嘴,除了怕死者到陰司告狀,另有一層含義,那就是有眼無珠。
那被挖空的心臟又是作何解釋?
新的猜測和新的疑問同時出現(xiàn),溫清寧看向還等著自己指示的李立身說道:
“你去你先去審問吳留根和魚不活,問清楚孔青竹離家后,吳留根的動向,什么時辰在食肆,什么時辰去了外室那里,在食肆的時候,中間有沒有離開過?越詳細(xì)越好,然后按著他的說法去查證。就算孔青竹不是他們殺的,這二人也該受到懲罰?!?br />
“是。”
“吳留根外室那邊還有鄧家、蔣大地,都有什么動作嗎?”
“吳留根的外室除了出門買菜就一直呆在住處,期間也沒見她和什么人接觸,獨來獨往?!?br />
溫清寧問道:“她狀態(tài)如何?!?br />
李立身道:“看起來不錯,每日買菜做飯,有葷有素,日子過的舒服又清閑?!?br />
溫清寧垂眸沉思片刻道:“我知道了。鄧家和蔣大地那邊呢?”
“鄧家每日吵吵嚷嚷,鄧大郎和鄧二郎守著肉鋪。鄧三郎娘子的哥嫂已經(jīng)在鄧家住下。要為妹妹討公道,鄧三郎現(xiàn)在也沒有再出來釣魚。每日被關(guān)在家里,一家子成了西市的熱鬧。買肉的人反倒比平時還要多?!崩盍⑸碚f道,“至于蔣大地,他在西市又找了一份扛包的苦力活,晚上還是在青樓里做活,除了有些低落,沒什么問題?!?br />
溫清寧輕輕頷首:“讓人把法衡帶過來,我和他聊聊?!?br />
李立身領(lǐng)命告退,剛一出屋就碰到回來的沈鈞行,連忙行禮,“侯爺?!?br />
沈鈞行點頭進屋
溫清寧看到他繃著一張臉,輕挑眉尾:“卷宗查的不順?還是因為嚴(yán)侍郎?”
沈鈞行在她身邊落座,緩緩搖頭:“舊卷宗里沒有類似的案子,嚴(yán)世通那人做事尚可,讓我覺得有些累的是鄭國公世子,回來的半路上碰到了鄭國公世子,被他拽住好一頓說教?!?br />
溫清寧有些驚訝:“鄭國公世子?那不就是郡王未來的岳丈?不好相處嗎?”
“很不好相處,鄭國公世子自顧自說,全然不聽別人說了什么,全部按照自己理解的來,和沈沐懷不相上下,偏還愛與人說教?!鄙蜮x行按了按額角,“到后面我都直白告訴他,尚有要事在身,改日再與他聊,他仍一路跟著我到了京兆府廨的門口,我實在不耐煩讓人把他攔下不許進入府廨?!?br />
溫清寧一聽和沈沐懷極為相似,沉默片刻,再望向沈鈞行時,眼里多了幾分同情:“辛苦了。”
沈鈞行被她那深有同感的表情逗得一笑。
“習(xí)慣了,那府里都是這種人。只是沒想到在府外還能碰到這種性子的人,一時間沒有準(zhǔn)備?!?br 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