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7章 不正常的樂人
溫清寧的動作又輕又快,炭條在紙上留下冰雪臺階的印記。
紙張大小不夠,她又添了兩張才把一個臺階拓印完。
幾人望著紙上黑白相交的圖案,震驚到愣在原地,雖然不是很清晰,但還是能能分辨出上面的半只鞋印。
既然確實有鞋印,那就干活吧。
一人分上幾個臺階,用不了多久便能完成拓印。
溫清寧則來到最上面的平地,去拓印那里的鞋印。
活雖然不重,但卻要求細心,眾人忙活完便坐在空地上休息。
溫清寧將紙收回錦袋,朝王炳問道:“長安上次下雪是什么時候?”
王炳側(cè)仰著頭回憶:“有陣子了,我記得過完年好像才下了一場大雪,初幾來著?”
“初二夜里?!币慌缘淖o城衛(wèi)說道。
“你咋記那么清楚?”王炳問道。
那護城衛(wèi)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,嘿嘿笑道:“那晚我私房錢讓我娘子發(fā)現(xiàn)了,所以印象深刻?!?br />
溫清寧了然:“這可是大錯,莫不是被攆去到屋外了?”
護城衛(wèi)連連點頭:“叫您猜到了……要不是后頭下雪,她還不準我進屋呢?!?br />
初二夜里下雪,山中比之外面更冷一些,雪也就化的更慢一些,這才能把那雪后而來之人的痕跡留下。
話說回來,誰會在那個時候往山里跑呢?來的還是這空無一人,只有一墳的山野荒庵。
抬眼四顧,庵堂屋頂瓦片殘破,檐角被積雪壓塌。
溫清寧起身緩步入內(nèi),入眼便是供奉在佛龕上的菩薩,其上佛衣染塵,金漆脫落。
而在菩薩的臂窩間,一只小小的喜子在菩薩低眉垂目的慈悲中忙著織網(wǎng)。
移步他處,厚厚的積灰覆蓋住每一處,向來者訴說著這里的冷寂。
溫清寧的目光從禪床上霉爛的薄被移到桌上缺口的粗瓷碗盤,跟著又落到編了一半的搖籃上。
她定定地望著那個搖籃,眼神透出悲憫。
高二娘子沒有提到佛婢的孩子,那個孩子也許并沒有生下來。
從禪房中退出來,踱步到庵堂旁,那里有一個小小的墳塋,墳塋上沒有積雪,四周也被掃灑干凈,墳前的祭臺上放著凍了不知多久的干果肉脯。
溫清寧看著這一切,心中疑惑:那人莫非是來祭拜的?
會不會是竽瑟打聽到那個男子?
高二娘子為什么要隱瞞那男子的事?
在庵堂中又轉(zhuǎn)了一遍,再無所獲后一行人下山回城轉(zhuǎn)道京兆府廨。
溫清寧下車往府廨里面走,迎面走來兩個年輕男子,雙方操肩而過。
溫清寧突然停下腳步轉(zhuǎn)身,皺眉望著離去的兩人,在那二人將要踏出府廨大門時,出聲喊道:“請留步?!?br />
二人充耳不聞,依舊往前走。
溫清寧提步追攆,口中喚道:“尤音郎君!任笙郎君!”
二人腳步一頓,停了下來。
尤音扯著任笙轉(zhuǎn)身,臉上揚起燦爛熱情的笑容,附身下拜:“拜見郡君!”
溫清寧眉尾輕揚,近前笑道:“二位腳步不停,我還以為認錯人了?!?br />
“郡君身份尊貴,我們師兄弟不過是賣藝討生活的,怎敢與郡君攀交?!庇纫粽f話時一直低著頭,語氣卑微,“當日在客舍不知郡君身份,多有唐突,還望郡君莫怪?!?br />
“當時是我有意隱瞞,且二位請我欣賞玙璠之樂和昭華之管,我心甚是感激,何來唐突一說?!睖厍鍖幪种噶酥割^頂上京兆府的匾額,關心道,“可是來此報案?是丟了什么東西嗎?”
她一邊說著一邊往二人周圍看,沒瞧見裝銅人的大箱子,不禁面露憂色:“莫不是銅人?我認識些人,可以幫著尋找?!?br />
“不用!”任笙張口拒絕。
說完,覺得自己態(tài)度太過生硬,忙不迭改口說道:“沒有丟,被里面的官兒喚來問話?!?br />
溫清寧“哦”了一聲,拍拍胸口松了口氣:“前頭宵禁開放最后一日我們在城中游玩,看到許多賣藝的,掙得盆滿缽滿,只是沒瞧見二位,還到你們已經(jīng)離開長安。今日又在此相見,這才以為銅人丟了,沒辦法表演,來此報案?!?br />
聽到她的解釋,任笙上抬的眉頭落回原位,眼角的細紋舒展開:“那日沒搶到位置,又難得來一次長安,就停一日四處逛逛,算作休息?!?br />
溫清寧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,接著問道:“二位現(xiàn)在何處演奏?那日在客舍見識過一次玙璠之樂和昭華之管的風采后,我是日日惦記,時時回味,恨不得再看上個千百遍。你們放心,不論觀看多少遍,錢都不會少?!?br />
聞言,尤音扯了扯嘴角,面露難色:“恐要讓郡君失望了,那銅人用上一陣子就要歇一歇,調(diào)試保養(yǎng)一番,否則變回遲鈍變音,嚴重些會無法發(fā)聲?!?br />
“這樣嗎?那還真是有些可惜?!睖厍鍖庪p肩塌落,面露遺憾。
“郡君放心,我們過年時還會再來,到時定能讓郡君再觀一回?!庇纫裟樕系男θ輸U大。
任笙在旁適時插嘴:“師兄,不是收拾東西?再晚今晚就沒有落腳的地方了?!?br 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