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1章 函匣
南糧一聽要放棄阿深,急忙攔下要走的螺奴:“我要見夫人?!?br />
螺奴噘嘴不滿地看著他:“夫人舊疾發(fā)作,只能臥床休息,近日都出不了屋子。夫人本來就心里難受,阿深又不聽話擅自行動,現(xiàn)在好了,一場意外成了謀殺,偏還趕上小娘子回來的時候,后面的煩心事多著呢,你快別添亂了?!闭f罷,繞過南糧就走。
南糧看著螺奴舉著糖葫蘆跑遠,急得連聲嘆氣。
他扭頭看了眼皇城的方向,扛著還剩許多糖葫蘆的草架子收攤回家。
于此同時,下了朝會的重臣隨元和帝轉(zhuǎn)移到了兩儀殿。
待元和帝在殿內(nèi)安置妥當后,內(nèi)侍馮原出殿喚人。
他才一露面,就被懷安縣公施信昌、散騎常侍左之庭和大將軍姚紹禮圍住。
“馮公,小兒只是圣人……”
馮原提手打斷:“三位暫且稍候,圣人命相王、武安侯和謝少卿先入內(nèi)回話。諸位可先去偏殿等候?!?br />
他朝候在一旁的干孫子馮騰招了招手,吩咐道:“去把郡王請過來?!?br />
馮騰一聽要和那位接觸,面上不敢表現(xiàn)出來,心里卻已經(jīng)暗暗叫苦。
他實在是有些怕陳無諱。倒不是怕他喜怒無常,而是對他那說風(fēng)就是雨的性子實在有些吃不消。
而且這位郡王從不為難宮人,他只是為難他自己,偏如今圣人還格外看重這個歸來的嫡孫。
所以每次和陳無諱接觸,讓他不知道該怎么應(yīng)對,生怕哪一句回錯了話讓他當場變身。
然而再不愿意接觸,馮騰也只能咬著去了。
聽到陳無諱也要來議事,準備向元和帝參奏沈鈞行的一眾大臣忽然打了退堂鼓。
兩儀殿內(nèi),元和帝望著請安后垂首站在殿中的三人,目光在相王紅腫的眼睛上停了一瞬,暗暗翻個白眼趕緊移向沈鈞行和謝景儉。
看到謝景儉眼底的青色和渾身掩不住的疲倦時,開口問道:“熬了一整夜?”
謝景儉上前一步,恭敬道:“下臣抓拿了謀害寧遠將軍的兇犯后,便與武安侯跟隨侯相去他府中問話,出府后已是天明?!?br />
“抓到真兇了。”元和帝微微頷首,“可有所得?”
謝景儉正要回話,突然被相王打斷。
“圣人,可否先讓兒臣說話?”相王一面說著,一面跪在地上,雙手高高舉著一個函匣。
那函匣用的是尋常木料,光禿禿的匣身沒有任何雕紋,只有歲月留下的老舊光滑。
元和帝沒想到相王敢出聲插話,詫異地看向這個在他印象中除了哭就是哭的兒子,眼底閃過一絲暗芒。
“準了?!?br />
聽到這一聲,謝景儉退回原位,瞥一眼好似木頭人的沈鈞行,挑了挑眉。
相王大大的舒了口氣,再開口時嗓音因為緊張激動而染上了哽咽。
“溫輔離世前,曾托付給兒臣這個函匣,讓兒臣在合適的時機幫他呈給圣人。從去歲起,長安便命案頻發(fā),下至百姓,上至朝臣,溫輔在世時曾破案無數(shù),兒臣覺得也許現(xiàn)在就是那個時機了?!?br />
元和帝靜靜地望著那個老舊的函匣,許久后才說道:“呈上來,你也起來說話?!?br />
馮原上前接過函匣,看到掛在上面的葫蘆形的小鐵鎖,躬身問道:“王爺可帶了鑰匙?”
“好像沒有鑰匙,溫輔當年給我時就沒有?!毕嗤蹉铝?,抬頭看向上首,猜測著解釋道,“溫輔當年病的那樣重,也許是忘了,要不要去問問他那閨女?”
馮原也有些無語。
沈鈞行轉(zhuǎn)頭看過去,見那小鎖不過拇指大小,拱手請命:“郡君昨夜幫著查了一整夜的案子,且這一來一往要費上不少時間……不如讓這臣試一試?!?br />
元和帝抬了抬下巴。
沈鈞行打量葫蘆小鎖片刻,一手捏著葫蘆藤,一手捏住葫蘆,皺眉用力,只聽啪的一聲脆響,小鎖斷了。
與此同時,謝景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:“武安侯且慢!”
幾人轉(zhuǎn)頭,滿臉疑惑的朝他看去。
謝景儉看著那靜靜地躺在沈鈞行手心上的葫蘆小鎖,有些可惜道:
“這小鎖常用在女子妝匣上,其內(nèi)設(shè)有暗軌不需鑰匙,只需轉(zhuǎn)動葫蘆身,轉(zhuǎn)對了就能打開。
“因寓意好,早些年頗為流行,富貴人家多用銅鎖,鎖面還會鎏金或鑲嵌寶石,普通百姓疼愛女兒的也會買上一把樣式普通的小鐵鎖。
“臣觀這鎖怕是溫公給其女置辦的……聽說溫公廉潔,在長安為官住的是官舍,便連女兒都要靠驗尸、妝奩為生?!?br />
此話一出,沈鈞行渾身明顯一僵,無措的握緊了分成兩半的小葫蘆。
而上首的元和帝則發(fā)出一聲長嘆:“把匣子里的東西拿給我瞧瞧?!?br />
馮原聽他語氣,就曉得他又念起了溫輔的好,今日之事已經(jīng)成了小一半了。
他拿眼角余光掃了眼已經(jīng)深藏功與名的謝景儉,收斂神色拖著函匣送了上去。
匣子里只有一封厚厚的信,只信的封口處殘留著點點暗紅。
元和帝看著那努力擦拭過的痕跡,回憶起君臣最后一次見面的不愉快,心情頗為復(fù)雜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