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1章 酒與香
竹和中望著離去喚人的須摩,為自己斟了一盅“細(xì)腰舞”,笑道:“侯爺此舉可要傷了佳人心呢?!?br />
他一面嗅聞酒香,一面說著,“綿軟似細(xì)腰,佳釀似嬌娘……這般好聞,稍后下官也帶一壇回去?!?br />
察覺到沈鈞行看過來的目光,他笑著解釋,“下官娘子好酒,卻量淺,這酒不醉人亦不上頭,想來她會(huì)喜歡?!?br />
沈鈞行眉尾輕揚(yáng),目光卻落在竹和中拈著酒盅的手指上。
時(shí)人以蓄甲為風(fēng)尚,其中尤以文人為最,朝中文官蓄甲者十之八九,就連一些武將也會(huì)將小指指甲留長,以此表明自己并非俗人。
而竹和中非但沒有蓄甲,就連手指也與一般文人不同——手指粗糙且指腹上滿是深淺不一的細(xì)痕。
“府令這手倒是與其他文士不同?!?br />
竹和中放下酒盅,低頭看了眼手掌,搓捻著指腹,語氣感慨:“下官未釋褐前曾以木雕養(yǎng)家,如今雖已衣食無憂,但閑暇時(shí)仍舊喜歡雕些玩物?!?br />
沈鈞行贊了一聲“巧手”。
篤篤篤的敲門聲打斷了二人的交談。
須摩懷里抱著賬本,身后跟著六位當(dāng)壚娘。
沈鈞行視線從六人身上依次滑過,冷聲問道:“誰向施子春賣過酒?”
片刻后,一個(gè)長相秀麗但身材玲瓏,戴著繁復(fù)瓔珞的女子往前踏出半步,細(xì)聲回話:“奴喚阿深,見過侯爺、府令。奴曾向施小公子賣過幾回酒,但那已是上月的事。”
女子似乎有些害怕,一邊說話,一邊緊張地發(fā)抖,引得瓔珞在鼓囊囊的胸上發(fā)顫。
竹和中輕咳一聲,把目光放在手中的酒盅上。
沈鈞行不為所動(dòng),眼神銳利地盯著阿深,陡然喝問:“你可做了什么虧心事!”
阿深大驚失色,連連搖頭,急聲辯道:“施小公子的死和奴沒有關(guān)系,他那人是出了名的喜新厭舊,只睡了奴兩回,不,是三回就再不肯碰奴,便是后面兩次喚奴過去,除了買酒,便讓奴……讓奴陪左大公子?!?br />
“咳咳咳……”竹和中瞬間尷尬出一串咳嗽聲。
沈鈞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,問道:“可再點(diǎn)過別人?”
“咱們這兒的規(guī)矩,一個(gè)客人只能固定一個(gè)當(dāng)壚女?!表毮υ谂圆逶挼溃斑@兒說到底還是賣酒的,誰賣出了酒,誰便能提一份錢,如果客人想換誰就換誰,那這酒肆干脆從東市搬到三曲里面好了,再說,換來換去的也容易壞了她們姐妹的關(guān)系不是,郎君,您說須摩說的對嗎?”
沈鈞行不置可否,揮手讓其他人下去,一面翻開賬本,一面對須摩吩咐道:“將施子春買過的酒送一份過來?!?br />
須摩一愣:“全部?”
“全部?!鄙蜮x行手指點(diǎn)在賬本上,“要未啟封的酒壇,每一種酒都配一個(gè)酒杯。”
“郎君,這……”須摩有些犯難,“那足有十幾種?!?br />
啪!
兩塊疊放的金餅落在桌上,緊隨其后的便是一道審視的目光。
“拿錢上酒,或是本侯讓差役來押人、搬酒?!?br />
堪稱冷漠的話聽得須摩面色幾變,幾息后垂眸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行了一禮后下去搬酒。
“奴去幫……”
“你留下。”
阿深才開口,便被沈鈞行打斷。
場面一時(shí)間有些尷尬。
須摩抿唇看了看沈鈞行,又看了眼阿深,眼眶一紅,急步退了出去。
沈鈞行好似沒有看到一般,視線依舊停在阿深身上。
“用的什么香?”
此言一出,氣氛便有些詭異起來。
阿深面上一紅,弱弱回道:“柔繁,不是什么出名的香料?!?br />
沈鈞行不動(dòng)聲色地嗅聞了一下,暗暗記下香味,問道:“此香何用?”
阿深下意識(shí)抬頭望了他一眼,接著飛快低頭,聲如細(xì)蚊:“可安神。”
沈鈞行眉心微動(dòng)。
竹和中遲疑著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起身把地方讓出來,想了想,屁股才將將抬起,便又聽沈鈞行說道:“稍后你來記錄?!?br />
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向自己腰間懸掛的算袋,竹和中沉默片刻,試探著問道:“侯爺,可否多說幾句話?”
沈鈞行想起王炳他們的經(jīng)歷,解釋道:“其后費(fèi)口舌的地方太多,你能聽懂便可。”
竹和中張了張嘴,無聲地嘆了口氣,暗道:沒聽說過武安侯不喜言談啊。
說話間,一壇壇酒配著酒杯送進(jìn)了屋子。
沈鈞行對著賬本看了一圈,確認(rèn)無誤后說道:“阿深唱酒名、斟酒,府令記錄?!?br />
二人表情茫然的道了聲“是”。
“此酒名叫梨花春,是去歲冬日所釀,今春所熟,侯爺請品鑒。”
阿深捧著酒杯,身體前傾,手臂越過桌子送到對面。
濃郁的酒香里混著淡淡的果香和花香,是梨花春特有的味道。
而此時(shí)這些味道里又摻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