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章 新的火種,“鮑”氏醫(yī)門
北方的風沙,裹挾著黃土高原的蒼涼與堅韌,吹拂在林懷遠略顯風霜的臉上。他帶著小滿,依照之前得到的模糊信息,一路西行,終于抵達了這片傳說中有一支奇特“中醫(yī)防疫隊”活躍的區(qū)域。
與南京、上海那樣的都市不同,這里放眼望去,多是溝壑縱橫的黃土坡,村莊稀疏,民生凋敝。然而,就在這片看似被現(xiàn)代文明遺忘的土地上,關于一支用“土法子”防治時疫、救治百姓的隊伍傳說,卻如同野火春風,在鄉(xiāng)民口中悄悄流傳。他們稱這支隊伍的首領是一位姓“鮑”的奇女子,醫(yī)術高超,行事干練,且手下的人紀律嚴明,與常見的散漫鄉(xiāng)醫(yī)或兵痞流寇截然不同。
“師父,你看那邊?!毙M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,嗓音雖因幼年失語過,仍帶著一絲獨特的沙啞,但言語流利,觀察力愈發(fā)敏銳。她指著遠處一個依山而建的村落,村口似乎比別處要整潔許多,隱約還能看到用石灰畫出的簡單標記。
林懷遠微微頷首,他也能感受到,那村子里彌漫著一種不同于周遭死寂的、微弱卻堅韌的“生氣”。那是經過有效組織和管理,并且有醫(yī)藥之力守護才能形成的獨特氣場。
兩人牽著一路陪伴他們的老馬,緩步向村子走去。剛近村口,就被兩個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土布衣裳、臂纏紅布的年輕男子攔下。他們神色警惕,眼神卻清亮,動作間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協(xié)調感。
“二位從何處來?到我們鮑家塬有何事?”其中一人上前,語氣不算嚴厲,但自有一股不容輕慢的氣勢。
林懷遠注意到他們雖然衣著樸素,但指甲修剪整潔,身上帶著淡淡的藥草和消毒石灰混合的氣味。他心中一動,抱拳道:“在下林懷遠,聽聞此地有一支‘中醫(yī)防疫隊’,醫(yī)術仁心,特來拜訪鮑首領,交流醫(yī)道?!?br />
“林懷遠?”另一個年輕男子低聲重復了一句,眼中閃過一絲驚疑,與同伴交換了一個眼神。林懷遠的名字,經過南京請愿、霍亂防疫、揭露鴉片陰謀等一系列事件,早已不再局限于東南一隅,尤其在關心中醫(yī)命運、消息靈通的圈子里,已是如雷貫耳。
“請稍等,容我等通報首領。”先前問話的男子語氣明顯恭敬了許多,示意同伴留下,自己轉身快步向村內跑去。
等待的時間并不長,但林懷遠能感覺到,村子內外看似平靜,實則暗哨處處,防衛(wèi)森嚴,這絕非普通鄉(xiāng)勇或醫(yī)者隊伍所能具備的素質。他心中對這位“鮑”姓女子的好奇更增了幾分。
不一會兒,那通報的男子快步返回,身后跟著一位女子。
只見她約莫二十七八年紀,一身合體的靛藍色粗布衣褲,褲腳扎在綁腿里,利落非常。烏黑的頭發(fā)在腦后編成一條粗辮子,額前不見一絲劉海,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。她的容貌算不上絕美,但眉宇間那股勃勃英氣,以及眼神中沉淀的冷靜與睿智,讓她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利劍,又似扎根巖石的韌草,散發(fā)著一種獨特而強大的魅力。
她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林懷遠身上,上下打量一番,最后定格在他那雙因常年捻艾而指節(jié)分明、帶著薄繭的手上。
“你就是林懷遠?那個在南京用艾灸救了半個棚戶區(qū),又當著衛(wèi)生署官員的面,用針灸救了鴉片癮君子的林懷遠?”她的聲音清脆,語速不快,但每個字都清晰有力,帶著一種審視的味道。
“正是在下。些許薄名,不足掛齒。閣下想必就是鮑首領?”林懷遠不卑不亢地回道。
“鮑冬青?!迸痈纱嗟貓笊厦郑旖俏P,露出一絲介于欣賞和挑戰(zhàn)之間的笑意,“我聽過你的事,做得不錯,沒墮了我們傳統(tǒng)醫(yī)家的名頭。不過,我很好奇,你不在南方經營你的灸舍和傳習所,跑到我們這窮鄉(xiāng)僻壤來做什么?總不會真是游方行醫(yī)吧?”
林懷遠感受到對方直爽的性格,也不繞彎子,開門見山道:“鮑姑娘快人快語。林某此來,一是聽聞姑娘以現(xiàn)代組織之法傳播中醫(yī),防治時疫,心向往之;二來,則是為尋訪故人蹤跡?!彼D了頓,目光直視鮑冬青,“姑娘姓鮑,又精于醫(yī)道,不知可與晉代女醫(yī)鮑姑,有所淵源?”
鮑冬青聞言,眼中精光一閃,那審視的意味更濃了。她并未直接回答,而是對身旁的人吩咐道:“去,帶這位小滿姑娘到旁邊休息,用些茶水?!比缓髮α謶堰h一擺手,“林先生,請隨我來,我們找個安靜地方說話。”
她將林懷遠引到村中一處較為完整的窯洞里,這里顯然是她的辦公兼住處。窯洞內陳設簡單,一床、一桌、一柜,但收拾得異常整潔。墻上掛著一幅手繪的精細人體經絡圖,旁邊竟然還貼著一張區(qū)域地圖,上面用不同顏色標注著疫情分布和防疫力量部署,充滿了現(xiàn)代管理的效率感,又與中醫(yī)元素奇妙地融合在一起。
“坐?!滨U冬青自己先在一張木凳上坐下,姿態(tài)依舊挺拔。她看著林懷遠,終于不再掩飾,“不錯,我這一脈,確是鮑姑師祖的后人。”
這章沒有結束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!
盡管早有猜測,親耳聽到確認,林懷遠心中仍是一震。鮑姑,對他而言,不僅僅是醫(yī)史上的先賢,更是賦予他重生機緣,指引他醫(yī)道方向的引路人!他深吸一口氣,壓下翻騰的心緒,將自己如何被害重生,如何得遇鮑姑殘魂指引的經過,擇要講述了一遍。這其中自然略去了許多不便為外人道的細節(jié),但核心的傳承關系已然表明。
鮑冬青安靜地聽著,臉上看不出太多波瀾,直到林懷遠說完,她才緩緩開口,語氣中少了幾分之前的銳利,多了些許復雜:“原來如此……師祖她……竟是以這種方式,還在為華夏醫(yī)道奔波?!彼聊蹋坪踉谙@個信息,也似乎在判斷林懷遠話語的真?zhèn)巍?br />
過了一會兒,她站起身,走到那個舊木柜前,取出一個用紅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狹長木盒。她將木盒放在桌上,小心翼翼地打開紅布,露出里面一個色澤沉黯、卻隱隱透著靈光的紫檀木盒。
“師祖當年仙去前,曾留有遺訓,言明后世若有持‘太乙’正統(tǒng)傳承,且身負特殊機緣者尋來,可示以此物?!滨U冬青說著,打開了紫檀木盒。
盒內襯著明黃色的絲綢,上面靜靜躺著一枚玉佩。那玉佩約莫嬰兒巴掌大小,造型古拙,呈不太規(guī)則的圓形,材質溫潤,色如凝脂,正面雕刻著復雜的云氣繚繞的圖案,中間隱約是一個“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