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0章 有孕風波
中秋宮宴的陰影尚未散去,駙馬府內(nèi)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平靜,如同覆蓋在薄冰之上的初雪,看似潔白無瑕,實則一觸即碎。云瓊愈發(fā)深居簡出,將全部心力傾注于鳳閣事務,試圖用帝國的宏圖來填補內(nèi)心的荒蕪。林凡則依舊奔波于醫(yī)館與府邸之間,只是神色間比以往更添了幾分沉郁,仿佛背負著無形的枷鎖。
然而,命運似乎并不打算讓這潭死水繼續(xù)沉寂下去。
初冬的第一場雪悄然降臨長安時,云瓊病倒了。并非大病,只是持續(xù)的倦怠、食欲不振,以及清晨時分難以抑制的干嘔。起初她以為是積勞成疾或是偶感風寒,并未在意,直到貼身侍女察覺有異,私下請了相熟的太醫(yī)前來請脈。
太醫(yī)仔細診脈后,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驚愕,隨即化為恭敬的喜悅,他跪地賀道:“恭喜殿下!賀喜殿下!此乃滑脈,殿下這是……有喜了!”
有喜了?
云瓊怔在當場,手下意識地撫上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,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。這個消息太過突然,像一塊巨石投入死水,激起千層浪。是了,北境那個生死相依、情緒復雜的夜晚……竟然留下了這樣的結果。
孩子。她和林凡的孩子。
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。有初為人母的本能悸動,有對未知生命的茫然,但更多的,是一種深沉的悲哀與惶恐。這個孩子,誕生于一場政治聯(lián)姻,孕育于父親對另一個女子的念念不忘之中,他(她)的到來,究竟是福是禍?
消息很快傳遍了宮廷和駙馬府。蘇璃聞訊大喜,厚重的賞賜如流水般送入駙馬府,并再三叮囑云瓊務必安心靜養(yǎng)。朝野上下也紛紛道賀,仿佛這樁婚姻終于因這個孩子的到來而變得圓滿。
林凡得知消息時,正在為一位貧民診病。他執(zhí)筆開方的手停頓了許久,墨跡在紙上暈開一團污漬。他回到府中,面對前來道賀的宮人同僚,臉上擠出的笑容顯得僵硬而勉強。但在人后,他卻展現(xiàn)出了超乎尋常的細致與……盡責。
他親自為云瓊請脈,仔細詢問她的身體狀況,查閱了大量醫(yī)典,結合云瓊的體質(zhì),精心調(diào)配了安胎藥的方子。每一味藥材他都親自挑選、核對,煎藥時也時常親自守在藥爐旁,掌控著火候,不容有絲毫差錯。
“殿下如今身體不同往日,需格外小心。此藥性溫平和,兼具安胎固本之效,需按時服用?!彼麑責岬乃幫脒f到云瓊手中,語氣平和,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溫和,動作也小心翼翼,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寶。
云瓊默默地接過藥碗,看著他眼下因熬夜研究醫(yī)案而泛起的青黑,看著他為自己忙前忙后的身影,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,只有一片冰冷的澀然。
他做得太好了,好到一個丈夫、一個即將成為父親的男人所能做到的一切,他都在盡力去做。可正是這種無可指摘的“盡責”,這種仿佛在完成一項重要任務般的專注與周到,讓她清晰地感受到兩人之間那道無法逾越的鴻溝。
他關心的是她腹中的皇嗣,是蘇璃的孫輩,是駙馬應盡的責任,唯獨不是她云瓊本身,也不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什么夫妻情分。
日復一日,林凡的“悉心照料”持續(xù)著。他甚至會在她偶爾孕吐不適時,輕輕為她拍背,遞上溫水,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什么。可每當云瓊抬起眼,想要從他眼中尋找一絲屬于丈夫、屬于父親的溫情時,看到的卻總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,或者說,是刻意維持的疏離。
直到有一天深夜,云瓊因孕期反應淺眠,醒來時發(fā)現(xiàn)身側空空。她心中微動,披衣起身,悄然走到窗邊。
清冷的月光下,庭院中積雪未融,林凡獨自一人坐在石凳上,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青衫,仿佛感覺不到冬夜的嚴寒。他沒有喝酒,只是靜靜地坐著,仰頭望著南方那片被樓閣遮擋的天空,背影在月色中顯得格外孤寂蒼涼。
他就那樣坐著,一動不動,如同化作了一尊望鄉(xiāng)的石像。直到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,內(nèi)侍起身準備打掃庭院,他才仿佛驚覺般,緩緩站起身,帶著一身寒露,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書房。
類似的情景,不止一次被起夜的宮人撞見。他們私下議論,駙馬爺常常在深夜獨坐院中,望著南方,一坐就是大半夜。
南方,那是江寧的方向。
云瓊站在冰冷的窗后,看著他那被月光拉得長長的、寫滿思念與孤寂的背影,終于徹底明白了。
他所有的悉心照料,所有的溫和盡責,都不過是出于責任和愧疚。他的心,他的魂,早已隨著那個叫周婉茹的女子,飛回了杏花春雨的江南。他守在這里,盡一個駙馬和“準父親”的義務,但他的精神,卻夜夜都在試圖穿越千山萬水,回到他真正的“家”。
而這個她腹中正在孕育的孩子,這個承載著皇室期望和她復雜情感的生命,于他而言,或許更像是一道將他牢牢鎖在這黃金牢籠里的、最堅固的枷鎖。
云瓊緩緩抬手,輕撫著小腹,感受著里面那個悄然生長的微弱生命,一滴冰冷的淚水,無聲地滑過臉頰。
這個孩子的到來,未能拉近他們的距離,反而像一面最清晰的鏡子,照出了他們婚姻最殘酷的真相——同床異夢,各懷悲歡。
(本章完)
他關心的是她腹中的皇嗣,是蘇璃的孫輩,是駙馬應盡的責任,唯獨不是她云瓊本身,也不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什么夫妻情分。
日復一日,林凡的“悉心照料”持續(xù)著。他甚至會在她偶爾孕吐不適時,輕輕為她拍背,遞上溫水,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什么??擅慨斣骗偺鹧?,想要從他眼中尋找一絲屬于丈夫、屬于父親的溫情時,看到的卻總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,或者說,是刻意維持的疏離。
直到有一天深夜,云瓊因孕期反應淺眠,醒來時發(fā)現(xiàn)身側空空。她心中微動,披衣起身,悄然走到窗邊。
清冷的月光下,庭院中積雪未融,林凡獨自一人坐在石凳上,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青衫,仿佛感覺不到冬夜的嚴寒。他沒有喝酒,只是靜靜地坐著,仰頭望著南方那片被樓閣遮擋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