臘月二十四的朝會，太極殿內(nèi)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肅殺。數(shù)十位老臣跪在丹墀之下，以王太傅為首，人人額間貼著死諫的黃表。當云承睿撐著病體登上龍椅時，整個大殿靜得能聽見燭火搖曳的聲音。

  陛下！王太傅率先以額觸地，蒼老的聲音在殿中回蕩，開顱之術(shù)實乃妖術(shù)，臣等寧死不敢奉詔！

  云承睿面色蒼白地靠在龍椅上，目光掃過珠簾后的蘇璃。她今日特意穿了朝服，玄色鳳紋在晨光中莊重肅穆。

  眾卿多慮了?；实勐曇籼撊鯀s堅定，此乃先帝遺志...

  先帝正是受妖人所惑！大理寺卿突然起身，手中高舉一份血書，臣昨夜收到密報，當年參與器械試驗的匠人，皆是被滅口！

  滿殿嘩然。蘇璃在珠簾后微微蹙眉，這份顯然與云琮昨日所言如出一轍。

  陛下！又一位老臣痛哭流涕，驪姬之禍猶在眼前啊！

  云承睿猛地咳嗽起來，鮮血濺在龍袍前襟。蘇璃下意識想起身，卻見他抬手制止：眾卿今日...是要逼宮？

  臣等不敢！王太傅重重叩首，只求陛下誅妖后，清君側(cè)！

  話音未落，大理寺卿突然沖向蟠龍柱，高呼：妖術(shù)禍國！臣以死明志！

  沉悶的撞擊聲響起，鮮血頓時噴濺在白玉階上。老臣的身體軟軟滑倒，血跡蜿蜒如蛇，一直流到云琮腳邊。

  傳太醫(yī)！云承睿嘶聲喝道，卻因激動又咳出一口血。

  混亂中，云琮怔怔望著腳邊的血跡。他看見珠簾后母親平靜的面容，看見父皇嘔血仍強撐的模樣，忽然想起昨夜程硯清悄悄給他的證據(jù)——那些證實王太傅與宗室勾結(jié)的密信。

  父皇！云琮突然跪地，兒臣有本奏！

  他取出密信，聲音顫抖：王太傅勾結(jié)宗室，散布謠言，其心可誅！

  局勢瞬間逆轉(zhuǎn)。方才還在死諫的老臣們面面相覷，有人悄悄向后縮去。

  王太傅仰天大笑：老臣一片忠心，天地可鑒！太子殿下這是要效仿武周舊事，母子聯(lián)手清除異己嗎？

  這話太過惡毒，連其他老臣都變了臉色。云承睿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，指著王太傅想說些什么，卻突然暈厥在龍椅上。

  陛下！

  父皇！

  在一片混亂中，蘇璃緩緩掀簾而出。她走到王太傅面前，俯身拾起那份血書。

  王太傅，她聲音冷如寒冰，你說匠人被滅口，可知他們現(xiàn)在何處？

  不待回答，她擊掌三聲。殿外走進來三個布衣老者，正是當年參與試驗的匠人。

  草民叩見娘娘。為首的老匠人聲音洪亮，顯慶二十四年，是先帝遣散我等歸鄉(xiāng)，何來滅口之說？

  王太傅面色慘白，踉蹌后退。

  蘇璃又走到大理寺卿身邊，俯身查看他的傷勢。老臣尚有氣息，見她靠近，眼中滿是驚恐。

  孫太醫(yī)，她喚道，務(wù)必救活大理寺卿。

  她起身面對眾臣，玄色朝服上的金鳳在血泊中熠熠生輝：本宮今日在此立誓，若手術(shù)失敗，愿陪葬皇陵。

  滿殿死寂。連云琮都震驚地抬頭望向母親。

  這時程硯清匆匆入殿，呈上一卷圣旨：陛下早擬下詔書，若手術(shù)不測，由太子繼位，皇后輔政。

  真相大白。那些關(guān)于的謠言不攻自破。

  當侍衛(wèi)將王太傅押下時，老臣突然嘶吼：蘇璃！你牝雞司晨，必遭天譴！

  蘇璃靜靜立在血泊中，望著殿外紛飛的大雪。

  有些路，既然選擇了，就只能走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