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2章 一張?zhí)幼叩聂~,牽出滿江的暗流
魏淵只覺得陸羽拍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,重若千鈞。那溫和的語氣,更像是一把無形的刀,抵在了他的喉嚨上,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幾乎凝固。
“別的洞口……”
他反復(fù)咀嚼著這幾個字,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鋼針,扎進(jìn)他早已千瘡百孔的神經(jīng)。
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滑落,滴在冰冷的地磚上,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。他猛地抬頭,看著陸羽那雙含笑的眼睛,那笑容里沒有溫度,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。
他知道,自己但凡有半句虛言,下一個被掛在城門口示眾的,可能就不是什么張家的走狗,而是他這位堂堂的從三品揚州刺史。
“帝師大人明鑒!”魏淵的聲音帶著哭腔,卻不敢再跪,只能深深地彎著腰,姿態(tài)卑微到了塵埃里,“臣……臣絕不敢有半分欺瞞!臣一接到大人的命令,便立刻調(diào)動了所有能用之人,封城、抄家,一刻也不敢耽擱!只是……只是這張家在揚州盤踞百年,其府邸之大,機(jī)關(guān)之多,遠(yuǎn)超想象。想必是……是府內(nèi)有早已挖好的密道,通往城外……”
他一邊說,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陸羽的神色,試圖為自己的失職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。
陸羽不置可否,只是收回了手,緩步走回桌邊,重新坐下。他捏起一枚黑子,看著棋盤,仿佛那上面有比魏淵的辯解更有趣的東西。
“密道?”陸羽輕笑一聲,將那枚黑子輕輕敲在棋盤上,發(fā)出“嗒”的一聲脆響,“魏大人,你當(dāng)本官是三歲孩童嗎?”
魏淵渾身一顫,如遭雷擊。
陸羽抬起眼,目光平靜地看著他:“我命你封城,再命你抄家。從你出這間后堂,到城門落鎖,我替你算過,用了一刻鐘。從城門落死,到你的兵馬將張府圍得水泄不通,又用了一刻鐘。”
他的聲音不疾不徐,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魏淵的心上。
“這半個時辰,三十六條街,夠一個腿腳利索的人,從城東跑到城西。也足夠一只狡猾的老鼠,不慌不忙地找到一個事先備好的狗洞,從容鉆出去。”
陸羽的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弧度:“你告訴我,這張仲謙是會飛天,還是會遁地?或者說,你封鎖的,只是給百姓看的城門。而給某些人留的‘門’,一直都開著?”
魏淵的心理防線,在這一刻被徹底擊潰。
恐懼,如同實質(zhì)的潮水,淹沒了他的口鼻,讓他無法呼吸。他終于明白,在眼前這個年輕人面前,任何的僥幸和算計都是徒勞。他不是在審案,他是在剖心!
“噗通!”
魏淵再也支撐不住,雙膝一軟,重重地跪了下去,這一次,額頭死死地貼著地面,再不敢抬起。
“帝師大人……饒命??!”他嚎啕出聲,涕淚橫流,哪里還有半分封疆大吏的儀態(tài),“非是臣有意放縱,實是……實是這張家在揚州的根,它不止在地上,更在水里啊!”
“水里?”陸羽的眉梢微微一挑。
“是!”魏淵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急聲道,“揚州城,因運河而興。城內(nèi)水網(wǎng)密布,大小河道上百條,更有無數(shù)暗渠與運河相連!這張家數(shù)代經(jīng)營鹽鐵漕運,早已將這城中的水路,當(dāng)成了自家的后院!”
他抬起頭,臉上滿是汗水和淚水,眼神里透著一股絕望的瘋狂:“臣可以封住陸路上的四門,卻封不住水底下那無數(shù)的暗口!張仲謙的府邸,定然有直通運河的私家船塢!他……他定是從水路逃了!”
后堂內(nèi),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只有魏淵粗重的喘息聲,和陸安在一旁悄悄倒吸涼氣的聲音。
陸安看著自家公子的背影,只覺得那背影像一座深不可測的深淵。他原以為,封城抄家已經(jīng)是雷霆萬鈞的手段,卻沒想到,這揚州城的水面之下,還藏著如此巨大的暗流。
良久,陸羽才緩緩開口:“漕幫?”
魏淵渾身一震,駭然地看著陸羽,仿佛見了鬼一般。他沒想到,連這個隱秘的勢力,帝師大人都知道。
“是……是漕幫?!蔽簻Y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,“揚州漕運,明面上由官府管理,實則半數(shù)都操控在漕幫手中。漕幫幫主‘混江龍’沙通天,與江南各大世家都有牽扯,這張家,更是他最大的主顧。城中水道的隱秘,無人比他更清楚!”
“沙通天……”陸羽念著這個名字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,“好一個混江龍??磥?,是龍就得盤著,是虎就得臥著。在本官的地界,還由不得他來興風(fēng)作浪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魏淵面前,這一次,他沒有再扶他,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。
“魏大人,你方才這番話,算是給你自己掙來了一份投名狀?!标懹鸬恼Z氣平淡下來,“你的這條命,本官暫時不要了。但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。接下來該怎么做,就看你的誠意了?!?br />
魏淵如蒙大赦,拼命磕頭:“臣……臣愿為帝師大人效犬馬之勞!萬死不辭!”
“好?!标懹瘘c了點頭,眼中寒光一閃,“本官現(xiàn)在給你兩個任務(wù)?!?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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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第一,天亮之前,本官要看到一幅完整的揚州城水道圖。每一條明渠,每一條暗道,每一個私家船塢,都必須給本官標(biāo)得清清楚楚。若有半點疏漏,本官就摘了你的腦袋,當(dāng)夜壺!”
魏淵嚇得一個哆嗦,連聲應(yīng)道:“是!是!臣就算不眠不休,也一定辦到!”
“第二,”陸羽的聲音更冷了幾分,“把那位‘混江龍’沙通天,給本官‘請’到刺史府的大牢里。記住,是‘請’。本官要讓他明白,這揚州城的水,究竟是誰說了算。”
魏淵面露難色,漕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