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章 血色清洗,陸羽的刀鋒初露寒芒
夜風穿過宮城高大的闕樓,卷起地上的殘葉,打在陸羽的臉上,帶著一種刮骨的涼意。他緊了緊手中的那份密旨,絲綢的觸感溫潤,卻仿佛烙鐵一般,燙得他掌心發(fā)麻。
他沒有回頭去看甘露殿的方向,但他能感覺到,那道君臨天下的目光,如同懸在天際的冷月,正無聲地注視著他,審視著他這把剛剛出鞘的刀,將要如何飲下第一口血。
趙文景的轎子早已消失在宮道的盡頭,那驚鴻一瞥的怨毒與恐懼,在陸羽心中沒有激起半點波瀾。他此刻想的,不是仇恨,而是生存。
武則天給了他一把刀,也給他套上了一副無形的枷鎖。
殺得不夠狠,是綿羊,辜負圣恩,死。殺得太狠,成了眾矢之的,待到?jīng)]有價值時,便會被當成安撫朝臣的祭品,依舊是死。
這是一條踩在刀尖上的路,每一步都必須精準無比,既要讓持刀人滿意,又不能讓自己被刀鋒所傷。
他沒有回自己的府邸,而是徑直返回了御史臺。
大獄門口的燈籠在風中搖曳,光影昏黃。張御史沒有走,正背著手在門前來回踱步,臉上的焦慮如同他腳下的影子,被拉得忽長忽短。
見到陸羽的身影,他三步并作兩步迎了上來,壓低了聲音,語氣急切:“陸侍御,天后她……”
“張御史,借一步說話?!标懹鸫驍嗔怂?,神色平靜得有些反常。
兩人再次回到了那間審問陳思齊的石室。陸羽沒有坐,而是從懷中取出了那份密旨,平鋪在桌案上。
密旨上那幾個以鳳翅墨法寫就的朱批大字——“權宜行事,掃清腌臜”,在燭火下,仿佛浸染著血色,透著一股森然的殺氣。
張御史只看了一眼,瞳孔便猛地一縮,倒抽了一口涼氣。他伸出手,似乎想去觸摸,卻又在半空中停住,手指微微顫抖。
“這……這是……”他活了半輩子,在官場沉浮多年,如何看不出這道密旨背后所代表的雷霆之威和帝王之怒。
“天后要我,把弘文館里,乃至這朝堂之上,所有與此事相關的‘腌臜’,都清掃干凈?!标懹鸬恼Z氣很淡,像是在復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公事。
張御史的嘴唇動了動,喉結上下滾動,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:“天后的意思是……要將廢太子舊黨,一網(wǎng)打盡?”
“不?!标懹饟u了搖頭,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譏誚,“天后什么都沒說。她只是覺得,弘文館里有些灰塵,需要打掃一下。”
張御史瞬間明白了。
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。沒有名單,沒有范圍,沒有罪名。只有一句“掃清腌臜”。這意味著,陸羽的刀,可以砍向任何人,只要他認為對方是“腌臜”。生殺予奪,皆在他一念之間。
這是無上的權力,也是最致命的毒藥。
“陸侍御,你……”張御史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,心中涌起一股寒意,“你打算怎么做?此事干系重大,稍有不慎,便會掀起滔天巨浪,你我……你我都可能粉身碎骨!”
“張御史,”陸羽轉過頭,目光直視著他,“你覺得,我們現(xiàn)在還有選擇嗎?”
張御史啞口無言。是啊,從這道密旨出現(xiàn)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,他就已經(jīng)被綁在了陸羽這條船上。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,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。
陸羽看著他變幻不定的臉色,緩緩說道:“御史臺的職責,便是糾察百官,肅正朝綱。如今,有奸人結黨營私,意圖不軌,我等奉旨查辦,乃是天經(jīng)地義。何來粉身碎骨一說?”
他頓了頓,語氣不容置疑:“還請張御史,立刻調集臺內所有得力人手,封鎖弘文館。另外,再向京兆府借調三百金吾衛(wèi),聽我號令?!?br />
張御史心頭一震,三百金吾衛(wèi)?這是要……抄家滅門嗎?
“陸侍御,趙文景乃國子監(jiān)司業(yè),陳思齊是弘文館學士,他們都是朝廷命官,沒有政事堂三省共議,沒有大理寺的刑部復核,我們……我們不能……”
“我有天后密旨?!标懹鸬穆曇舨淮螅瑓s如同一記重錘,砸在了張御史的心上,“張御史,你只需告訴我,做,還是不做。”
石室內,燭火搖曳。張御史看著陸羽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,那里面沒有了初見時的溫和儒雅,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。他知道,眼前的年輕人,已經(jīng)不再是那個會“手滑”打翻墨汁的校書郎了。
他是一把已經(jīng)開鋒的刀。
良久,張御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,頹然地嘆了口氣,躬身一揖:“下官……遵命?!?br />
……
子時,長安城陷入了最沉的夜色。
弘文館那朱漆的大門,被粗暴地撞開。數(shù)百名手持火把、腰挎橫刀的金吾衛(wèi),如狼似虎地沖了進去,瞬間打破了這座書香之地的百年靜謐。
睡眼惺忪的學士和小吏們被從床榻上拖拽出來,驚恐地看著眼前這群如狼似虎的兵士。他們身上的單薄寢衣,在冰冷的夜風中瑟瑟發(fā)抖。
陸羽身披一件黑色大氅,手持那份密旨,緩步走入弘文館的庭院?;鸸庥痴赵谒哪樕?,明暗不定。
本小章還未完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后面精彩內容!
他沒有理會那些被押跪在地上的學士,而是徑直走向了那間收藏著“詩會”名冊的書閣。
“給我搜!”
一聲令下,金吾衛(wèi)們破門而入,書架被推倒,卷宗被扔得滿地都是。往日里被奉若神明的圣賢之書,此刻如同垃圾一般,被無情地踩踏。
“找到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