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新生:真正的歸屬
擁抱結(jié)束了。
葉戰(zhàn)鷹的手臂緩緩松開,滾燙的淚水也停了下來。餐廳里的空氣沒有因此變得輕松,反而被一種更復雜的情緒籠罩著。
沒人說話。
葉戰(zhàn)鷹站在那,一雙通紅的眼睛貪婪地看著自己的兒子,似乎要把這十八年錯過的時光都看回來。他臉上還掛著淚痕,屬于富國級領導的威嚴蕩然無存,只剩下一個劫后余生后,父親那份笨拙的愛。
葉靜雅站在一旁,哭聲也停了,但眼眶依舊紅腫。她現(xiàn)在只是個心疼侄子的姑媽。她的目光在葉錚疲憊的臉上來回打量,充滿了想碰又怕驚擾他的關切。
葉戰(zhàn)軍,這位東部戰(zhàn)區(qū)的司令員,此刻也只是沉默地站著。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此刻無比復雜。他看著葉錚,眼神里有長輩的痛惜,有軍人對強者的敬畏,更有一種沉重。他知道,從今晚起,他看待這個侄子的方式將永遠改變。
而葉錚,這個剛剛經(jīng)歷了一場情緒風暴的年輕人,只是靜靜地站著。
他能感覺到父親那灼熱的目光,能感覺到姑媽那心疼的注視,也能感覺到大伯審視中帶著認可的眼神。
這些目光不再像初見時那樣帶著試探和隔閡,變得純粹、直接,充滿了情感。它們交織在一起,將他輕輕地包裹了起來。
這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。
過去十六年,他習慣了各種目光。敵人的殺機,目標的恐懼,同伴的警惕,雇主的貪婪。他早已學會從最細微的眼神變化中解讀對方的意圖,并做出最快的反應。
可現(xiàn)在,他那精密的大腦,在面對這些屬于家人的純粹目光時,第一次卡殼了。他不知道該怎么解讀,也不知道該怎么回應。
他只能站在那里,像一個新生兒,第一次不帶任何防備地去感受這個世界。
他感覺到,空氣里沒了硝煙味,只有飯菜的余香和家的溫馨。燈光不是戰(zhàn)場上慘白的照明彈,而是橘黃色的柔和暖光。他的心跳也不再是任務前壓抑的鼓點,而是在風暴過后,帶著一絲疲憊緩緩歸于平靜。
“額頭……額頭……”
還是心最細的葉靜雅第一個打破了寂靜。她的聲音因為剛哭過還帶著濃重的鼻音,卻充滿了不容分說的焦急。
她快步上前,不再猶豫,伸出那只保養(yǎng)的白嫩的手,輕輕撥開葉錚額前的碎發(fā)。
一片清晰的、因為磕頭造成的紅腫,甚至帶著一絲淤青,就這樣暴露在燈光下。
“哎呀!”葉靜雅心頭一緊,忍不住驚呼出聲,“都磕破皮了!怎么這么傻啊,你這孩子!”
她的眼眶瞬間又紅了,剛止住的淚水差點又要掉下來。她轉(zhuǎn)頭對著餐廳外急切地喊,聲音都帶上了哭腔:“吳媽!吳媽!快!把家里的醫(yī)藥箱拿來!拿那管從瑞士帶回來的活血化瘀的藥膏!”
這突如其來的焦急,瞬間沖淡了餐廳里過于沉重的氣氛。
葉戰(zhàn)鷹也如夢初醒,他看著兒子額頭上的傷,臉上再次浮現(xiàn)出濃濃的自責和心痛。
“都怪我……都怪我……”他喃喃自語。
“不怪你?!比~錚看著姑媽快要掉淚的樣子,又看了看父親自責的神情,那顆剛學會感受溫暖的心,涌起一股陌生的沖動,想要去安撫他們。他下意識地開口,聲音比他自己想的要沙啞,也柔和得多,“是我自己……”
“傻孩子!還說!”葉靜雅嗔怪地打斷了他,柔軟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紅腫的邊緣,又像被燙到一樣縮了回來,“疼不疼啊?”
葉錚搖了搖頭。
這點疼和他受過的傷比起來,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??刹恢獮楹?,姑媽那小心翼翼的觸碰,卻讓他感到一種奇異的“痛”。那是一種酸酸漲漲,又帶著一絲甜意的“痛”。
很快,一個被稱為“吳媽”的五十多歲、面容慈祥的婦人提著一個精致的醫(yī)藥箱快步走了進來。她顯然也聽到了剛才的動靜,眼眶也是紅的,但她什么也沒問,只是熟練地打開醫(yī)藥箱,找出一管全外文標識的藥膏,遞給了葉靜雅。
葉靜雅擰開蓋子,擠出一點碧綠色的、散發(fā)著淡淡草藥清香的膏體,用指尖小心翼翼地、輕輕涂抹在葉錚的額頭上。
她的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珍貴的瓷器。
冰涼的藥膏觸碰到皮膚,一股清涼感瞬間擴散開,緩解了那點火辣的痛感。
葉錚僵硬地站著,任由姑媽為他上藥。他能聞到姑媽身上好聞的香水味,和他母親蘇云兮最喜歡的那個品牌是同一個系列。他能感覺到姑媽柔軟的指尖在自己額頭上輕柔打圈時,那陌生卻不排斥的觸感。
他的目光微微垂下,看著姑媽專注又心疼的側(cè)臉。
他突然覺得,自己好像不是那個代號“龍牙”的傭兵之王。
他只是一個不小心磕破了頭,正被姑媽心疼上藥的普通孩子。
就在這時,一只厚重寬大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葉錚抬起頭,對上了大伯葉戰(zhàn)軍那雙復雜卻充滿力量的眼睛。
小主,
“小錚?!比~戰(zhàn)軍的聲音低沉有力,像訓練場的鼓聲,“剛才你說的那些,大伯都聽到了?!?br />
他頓了頓,按在葉錚肩膀上的手用力捏了捏,仿佛在傳遞某種信息。
“大伯當了一輩子兵,帶過最精銳的兵,見過最不怕死的兵。但是像你這樣的……我第一次見?!?br />
他的話里沒有太多情緒,卻帶著一種軍人之間頂級的認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