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屬傀儡的腳步聲在死寂的廢墟中回蕩，僵硬而規(guī)律，像是一臺瀕臨報廢的古老儀器，仍在固執(zhí)地執(zhí)行著它最后的使命。吳天邪和阿箐跟在它身后十余丈遠(yuǎn)的地方，精神高度緊繃，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達，掃描著周圍的一切。

  越是深入這片漂浮于深淵的破碎大陸，那股混雜著悲愴、不甘與銹蝕的氣息就越是濃重。腳下的地面不再是單一的堅硬材質(zhì)，開始出現(xiàn)大片大片龜裂的、如同干涸河床般的區(qū)域，裂縫深處隱約可見黯淡的、早已失去活性的能量回路。倒塌的建筑殘骸風(fēng)格愈發(fā)奇特，有些像是巨大的齒輪宮殿，有些則如同扭曲的金屬森林，共同點是它們都失去了所有的能量反應(yīng)，只剩下物理意義上的殘骸，訴說著曾經(jīng)的輝煌與如今的死寂。

  那灰白色的光芒源頭，依舊在前方，如同迷霧中的燈塔，指引著方向。但隨著距離的拉近，吳天邪感覺到，那光芒并非溫暖或充滿希望，反而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……悲涼與執(zhí)念。

  “檢測到……高濃度……凋零輻射……區(qū)域……” 前方的金屬傀儡再次發(fā)出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警示，它的獨眼傳感器光芒急促閃爍了幾下，“啟動……臨時……凈化力場?！?br />
  一道微弱的、幾乎難以察覺的淡灰色光暈從它殘破的軀體中擴散開來，籠罩了周圍數(shù)米的范圍。光暈之外，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無形的、令人心智遲緩、生命力悄然流失的惡毒力量。吳天邪敏銳地察覺到，律令噬淵甲表面接觸到的塵埃，在這股力量的影響下，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失去光澤，仿佛被某種東西“風(fēng)化”或“侵蝕”。

  “凋零輻射？” 吳天邪心中凜然。這并非他認(rèn)知中的任何一種放射性力量，更像是一種直接作用于“存在”本身，使其走向衰敗、腐朽的規(guī)則性力量。連他恒星級中階的生命磁場，在這輻射中都感到了一絲滯澀。

  他立刻調(diào)動薪火之力，一層薄薄的金色光焰覆蓋在自身和連接阿箐的鎖鏈之上，那文明傳承、肯定存在的意蘊，有效地抵御了凋零輻射的侵蝕。同時，他也注意到，阿箐體內(nèi)那冰螭紋路自主流轉(zhuǎn)，散發(fā)出的極致寒意，似乎也對這種輻射有著天然的抵抗力，甚至將那試圖靠近的凋零之力隱隱凍結(jié)。

  金屬傀儡的凈化力場雖然微弱，但結(jié)合他們自身的力量，暫時足以在這片區(qū)域前行。

  又前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，前方的景象豁然開朗。

  他們來到了一片相對完整的圓形廣場。廣場的地面由一種暗銀色的金屬鋪就，上面銘刻著無數(shù)繁復(fù)而玄奧的符文，這些符文大多已經(jīng)黯淡，只有少數(shù)幾處，還在極其緩慢地汲取著從那中央光芒源頭散逸出的微弱能量，勉強閃爍著。

  而廣場的中央，正是那灰白色光芒的源頭——

  那是一座高達百丈的、如同梯形金字塔般的巨大金屬結(jié)構(gòu)。它的表面布滿了各種接口、管道和觀測窗，但大多已經(jīng)損壞或封閉。塔身的金屬呈現(xiàn)出一種病態(tài)的灰敗色澤，唯有塔頂部分，一個巨大的、如同水晶般的多面體結(jié)構(gòu)，正在持續(xù)不斷地散發(fā)著那指引他們前來的灰白色光芒。

  光芒并不刺眼，卻能穿透濃郁的凋零輻射和死寂之氣，照亮整個廣場。仔細(xì)看去，那水晶多面體內(nèi)部，似乎有無數(shù)細(xì)微的、如同星沙般的光點在緩緩流動、生滅，仿佛封印著一個微縮的、瀕死的宇宙。

  “核心……熔爐……” 金屬傀儡停在廣場邊緣，獨眼仰望著那巨大的塔型結(jié)構(gòu)，發(fā)出帶著某種敬畏與悲傷意味的合成音，“‘不朽者’文明的……最終……遺產(chǎn)……也是……囚籠……”

  “‘不朽者’文明？” 吳天邪捕捉到這個關(guān)鍵詞。這是他從未聽說過的宇宙文明。

  “是的……追尋……永恒……抗拒……歸墟……的……文明……” 傀儡的雜音似乎少了一些，話語中的邏輯性增強了不少，仿佛靠近這核心熔爐，讓它殘存的系統(tǒng)得到了一絲能量補充和信息激活?！拔覀儭ㄔ炝恕街劢纭噲D……超脫……宇宙輪回……但……我們……失敗了……”

  它的獨眼轉(zhuǎn)向吳天邪和阿箐，光芒閃爍：“外來者……你們……身上……有‘變數(shù)’的……氣息……尤其是……你……”

  它的目光，落在了阿箐身上。

  “她……體內(nèi)……流淌著……與‘歸墟之眼’……對抗的……力量……冰螭……時空的……寵兒……也是……‘凋零’……最渴望……吞噬的……目標(biāo)之一……”

  阿箐在它的注視下，身體微微繃緊，那雙依舊帶著迷茫的眸子深處，一絲屬于冰螭傳承的本能警惕浮現(xiàn)出來。

  “凋零？就是制造這些輻射的東西？” 吳天邪上前半步，隱隱將阿箐護在身后，沉聲問道。

  “凋零……是……概念……是……規(guī)則……” 傀儡的合成音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，“是宇宙……走向熱寂……過程中……孕育出的……‘清理者’……它并非……生命……而是一種……現(xiàn)象……一種……趨向于……終極‘無’的……法則顯化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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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我們‘不朽者’……試圖……違背這條……終極法則……所以……引來了……‘凋零’的……注視……和……侵蝕……”

  “這座核心熔爐……原本是……我們儲存文明火種……尋找新家園的……希望引擎……但現(xiàn)在……它只能……勉強維持……這片最后碎片的……存在……并囚禁著……凋零侵蝕……產(chǎn)生的……‘陰影造物’……”

  仿佛是為了印證它的話——

  轟?。?br />
  一聲沉悶的巨響，猛地從核心熔爐的基座下方傳來！整個廣場都為之劇烈一震！

  緊接著，那片區(qū)域的暗銀色地面猛地凸起、破裂！數(shù)條巨大的、由純粹的陰影和凋零輻射凝聚而成的、如同觸手般的怪物，撕裂了大地，瘋狂地舞動著鉆了出來！

  這些陰影觸手沒有固定的形態(tài)，表面流淌著令人作嘔的灰敗流光，所過之處，連廣場地面那堅固的金屬都被迅速腐蝕、化為齏粉！它們散發(fā)出的氣息，比之前感受到的凋零輻射強烈了何止百倍！充滿了毀滅、終結(jié)與將一切拉入永恒沉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