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息很快傳遍了村子。有人羨慕，說劉光鴻出息了不忘本；也有人眼紅，說劉老實偏心，憑啥不讓他們家娃去。

  劉老實鐵了心，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兩人去公社開證明，往城里趕，村長就是那么豪橫，一票否決那些嘴里說酸話的人。

  他們一路找過去，終于找到劉光鴻，劉光鴻帶他們辦理手續(xù)，帶著他們走幾遍，然后把機械廠那邊的房子鑰匙遞給他們，讓他們安心住下。

  “就是這兒，你們要認路，我很少過來，你們抽空打掃一下衛(wèi)生，有點臟。”劉光鴻掏出鑰匙，“吱呀”一聲推開木門，石榴樹抽出嫩芽，青磚地上長滿青苔，雜草已經到膝蓋。

  “我的娘哎，這房子比咱村的倉庫還亮堂！”劉大虎沖進屋里，摸著墻上的白灰，眼睛都直了，“還有電燈，晚上不用點油燈！”

  劉大財沒動，他蹲在院子里，看著墻角的壓水井，他居然有一天可以用上水井。

  “大財，進來看看?！眲⒐怿櫷崎_東廂房的門，“這屋給你住，西廂房是大虎的，鍋里是我買的饅頭，你們先墊墊肚子。”

  最后提醒他們注意用電用火，每個月會有人來收，交錢后，記得找他們拿收據?；鸬脑?，他們估計要去撿柴火，他的每個月的煤炭供給不夠他們兩人用！

  他們表示知道，農村來的，小意思，不就來回十公里！

  屋里擺著張舊木床，鋪著洗得發(fā)白的褥子，桌上放著2個搪瓷缸，上面印著“勞動最光榮”。

  劉大財摸了摸褥子，軟乎乎的，眼眶忽然就落下熱淚。他知道，這里面肯定是光鴻特意收拾過的，外面耗時間太多，還要經常打理，他估計懶得弄，以后歸他做。

  “光鴻，俺們啥時候上工，我想快點掙錢！”劉大虎啃著饅頭，含糊不清地問。

  “是啊，光鴻，你說咋干，我們就咋干！”

  “不急，這工作還是有點小難度?！眲⒐怿檹陌锬贸鰞杀尽稒C械裝配原理》。

  “你們以后白天跟師傅學，晚上跟我學。認零件，活塞、氣門、連桿……認不全這些，別說裝配，摸都不能讓你們摸，畢竟資源有限，不能浪費?！?br />
  他拿起個活塞模型，指著上面的凹槽：“這叫油環(huán)槽，裝的時候得抹機油，不然會磨損……特別是大虎，你記著，干活不能光靠力氣，得動腦子，別亂來?！?br />
  劉大虎撓了撓頭，把煙袋往腰里一塞：“俺笨，記不住咋辦？損壞東西那不得賠死！”

  “記不住，你就畫下來。”劉光鴻從抽屜里拿出紙筆，“不會寫就畫，畫多了就記住了。大財，你心細，幫他看看，千萬別畫錯！”

  劉大財點點頭，接過紙筆，這還是第一次摸到那么順滑的白紙。

  他小時候上過兩年學，認識幾個字，只是常年干農活，連筆怎么握都差點忘記。

  “千萬要認真，要不三個月還學不會，被開除，丟臉不是我，而是你們自己！”劉光鴻提醒道。

  兩人立馬打起精神。

  傍晚的時候，食堂那邊還沒將兩人信息錄入。

  于是劉光鴻便隨便買點菜，炒了三個菜：雞蛋炒韭菜，炒土豆絲，還有一碗紅燒肉。他們還想幫忙，但被安排去干雜活，畢竟他們的手藝就是在糟蹋錢。

  他們大部分人認為，熟了就好，一點都不追求味道。

  劉大虎吃得滿嘴流油，劉大財卻沒動筷子，把肉往劉光鴻碗里撥：“你吃，你上班累。”

  “吃吧，廠里食堂天天有肉?！眲⒐怿櫽职讶鈸芑厝ァ?br />
  “你們得把身子養(yǎng)壯了，不然到時干不動活。”他忽然想起什么，從兜里掏出二十塊錢，“大財，這錢你先寄回去，給嫂子抓藥，不夠再跟我說?！?br />
  劉大財的眼淚“啪嗒”掉在碗里，哽咽著說不出話。劉大虎抹了把嘴，甕聲甕氣地說：“大財，好好學，俺們一定可以賺到錢，到時還給光鴻就是！”

  第二天一早，劉光鴻帶著兩人去發(fā)動機廠。廠房還在收拾擺放，老工人們正往里面搬機床，那里各種聲音，震得人耳朵疼。

  “王師傅，這是我老鄉(xiāng)，劉大虎和劉大財，以后先跟著您學裝配?！眲⒐怿櫚阉麄冾I到個戴眼鏡的老師傅面前，“您多費心，嚴格點，不用別慣著?！?br />
  王師傅推了推眼鏡，打量著兩人：“劉工介紹的人，錯不了。你們兩個跟我來，先學認工具?！?br />
  看著兩人跟著王師傅走了，劉光鴻大呼一口氣。他轉身想去辦公室，卻被劉大財叫住了：“光鴻，俺……俺想問，發(fā)動機到底是啥樣的？聽說能讓汽車跑快嗎？”

  劉光鴻笑了，從包里拿出張汽車發(fā)動機圖紙：“你看，這就是咱們要造的發(fā)動機，比拖拉機的強十倍，將來要是改造成功，能讓汽車跑上一百公里，比火車還快。”

  劉大財盯著圖紙，眼睛亮得像星星，小心翼翼地問：“俺……俺能學畫這個不，畢竟干裝配臨時工，干不來一輩子?！?br />
  劉光鴻忍不住夸贊他。

  他一直覺得劉大財不只是個老實人，眼里有股琢磨勁兒，現在看來，果然沒看錯。“能啊，”他拍了拍大財的肩膀。

  “等你認全了零件，我教你畫，到時你要是干得好，或許有機會轉成學徒工。”

  劉大虎湊過來看熱鬧，撓著頭說：“畫這大玩意兒有啥用，能當飯吃？”

  “咋不能？”劉光鴻瞪了他一眼，“將來咱們廠要造自己的汽車，就得有會畫圖的，還要會裝配的，缺了誰都不行，你師父找你，趕緊干活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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