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辦法有三個，但每一個都得脫層皮，你舍得嗎？”

  劉光鴻開始畫圖分析。

  婁曉娥猛地直起身向劉光鴻鞠躬，帕子攥得更緊：“只要能活下來，脫層皮算什么？你快說！”

  劉光鴻放下圖畫，接著轉(zhuǎn)過身靠在她旁邊，開始講解。

  他看著婁曉娥，眼神平靜：“第一個去處，直接去大西北找你爹。

  不過你東西全部放棄，就看那些抄家的，會給你們留多少，不過我估計不動產(chǎn)不會被賣，其他都會充公。”

  她似乎有點不樂意，想聽解釋。

  他頓了頓，掰著手指計算：“不過那邊風(fēng)沙大，冬天能凍掉耳朵，夏天能曬脫皮，十年內(nèi)別想回北京。

  好處是夠偏，你爹現(xiàn)在在那邊已經(jīng)站穩(wěn)腳跟，沒有人會在那個地方惹事，找不快。沒人會翻你資本家大小姐的底，等風(fēng)頭過了，憑你家的腦子，說不定能當個富婆，大富大貴?！?br />
  婁曉娥的臉立馬白又白。她自小在洋房里長大，穿的是進口料子，吃的是精細點心，別說去西北工作，就是胡同口的煤場都沒踏進去過，都是喊人幫忙搬得。

  但她咬著唇?jīng)]有反駁劉光鴻，只是顫聲問：“那第二個呢？”

  “港城?！眲⒐怿櫷鲁鰞蓚€字，“你大哥婁振業(yè)一大家子在那邊，三年前就被你爹送去的港城，如今在尖沙咀開了家貿(mào)易行。你帶足盤纏，找他去，暗中把不動產(chǎn)全部賣掉，換點錢就行?！?br />
  劉光鴻繼續(xù)說那邊的具體情況：“港城魚龍混雜，洋人的巡捕房、本地的幫派，還有從大陸跑過去的潰兵，個個都不是善茬。

  你至少得雇三個信得過會功夫的人，最好還是要帶點火力過去。錢要分開藏好。到了那邊先學(xué)粵語，千萬別露財，更別讓人知道你是從北京逃過去的‘資本家小姐’，要不估計見不到你哥?！?br />
  婁曉娥似乎有點心動，因為和大哥關(guān)系還行，這邊還有幾個暗中保護的死士家仆。

  他抬眼掃過婁曉娥的表情：“好處是港城自由，只要你有錢，二十年后等政策松動，或許還有機會回來這邊看看。但風(fēng)險是那邊沒人罩著，真的很容易出事，叫天天不應(yīng)?！?br />
  婁曉娥的眼淚嚇得落淚，畢竟她還是姑涼家家。港城太遠了，遠得像另一個世界，真的是一次賭博。

  她沒有聽見劉光鴻說話，聲音帶著哭腔繼續(xù)發(fā)問：“光鴻，你那第三個……第三個辦法呢？”

  劉光鴻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：“最安全，但最快見效的路，登報，脫離關(guān)系。”

  他從桌上拿起份《人民日報》，已經(jīng)有人這么干，叫喬家豪的人。

  劉光鴻指著社會版的角落：

  “跟著照做，找個筆桿子，仿照這篇‘與剝削家庭徹底決裂’的聲明。再把你家那些不動產(chǎn)、倉庫里的物資、金銀首飾，包括你手腕上的金鐲子，全捐給國家，一點不留，只留現(xiàn)金和票據(jù)。”

  他湊近一步，壓低聲音：“然后在四九城隨便找個工人家庭嫁了。記住，要找那種三代都是工農(nóng)，爹媽就是老實人，兒子就是悶頭苦干，一輩子沒想過當干部、評先進的。

  最好你把戶口遷過去，改個低調(diào)的名字，每天跟著婆婆去菜市場排隊，給丈夫洗工裝，生兩個娃，過個十年八年，誰還記得你是婁家大小姐？”

  婁曉娥怔住了，眼淚掛在睫毛上。登報跟家里決裂，但父親他們不就慘了，還要嫁給粗俗的工人？她想象了一下自己系著圍裙在煤爐上烙餅的樣子，還要被逼著生兒子，只覺得受不住。

  可她又想起遠走他鄉(xiāng)的父親和家人，被封的工廠，那些半夜砸門的調(diào)查員，手指猛地抓住桌沿。

  “我……我有很多私房錢?！彼鋈徽f，聲音帶著點孤注一擲的狠勁，“我媽他們走之前，在床板下藏了100根金條，還有兩箱大銀元，我能帶走嗎？”

  劉光鴻挑了挑眉：“你要是去西北干活能帶五根，多了帶不動；港城能帶十根，剩下的換成美鈔；要是留四九城一點都不能留，全捐，只留下現(xiàn)金。”

  他看著婁曉娥發(fā)白的臉色，補充道，“你要明白，錢是好東西，但這種時候是催命符。你自己掂量一下，要錢財要自由，還是生命?！?br />
  婁曉娥忽然想起三天前，父親的電報：“小娥，活下去！別學(xué)你姐夫他們家，那么犟！”

  她猛地抹掉眼淚，站起身：“我選第...2....”

  話音剛落，院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，伴隨著二大媽的尖叫：“不好了光鴻！紅衛(wèi)兵直奔婁家去，趕緊讓婁小姐跑路吧！”

  劉光鴻思考一會，讓其他人都去95號院待著，裝作什么都不知道。

  劉光鴻一把拽過婁曉娥，把她推進66號院的地窖里面：“躲里面，千萬別出聲！”

  婁曉娥點頭，接著劉光鴻裝作若無其事，在院子里開始做機械零件。

  接著，三大爺帶著不少人沖擊大門。

  劉光鴻快步走到門口，正撞見三個戴紅袖章的年輕人踹門進來，領(lǐng)頭的更是舉著木棍喊：“劉光鴻同志！我們接到舉報，有資本家的大小姐藏在你這兒！”

  劉光鴻往門框上一靠，接著擋住地窖的入口。

  他冷冷地說，“可以搜，要是搜不到，你們不但要賠我這扇門，還要進去吃免費飯。”

  年輕人才不管，他們覺得干掉不少資本家，他們很牛逼！

  他們最近翻箱倒柜，鍋碗瓢盆摔一地，婁曉娥死死咬住帕子，聽著外面劉光鴻和人爭執(zhí)的聲音，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