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4章 二大爺?shù)臏厝?/h1>

  劉海忠看著她眉眼間熟悉的輪廓，眼眶忽然一熱。

  他小時候總被爹罵“讀書的賠錢貨”，要不是奶奶偷偷攢下雞蛋換錢，他連私塾的門都摸不到。

  老人家走那年，他剛考上高小，哭著要輟學(xué)，是奶奶在病榻上攥著他的手說：“讀下去，讀了書才有活路?！?br />
  “像，太像了?！眲⒑Ｖ野巡及郎弦环?，拉鏈“刺啦”一聲拉開，露出里面整整齊齊的十張大團結(jié)，“今兒讓你嫂子帶你去百貨大樓，想買啥就買啥，布料、胰子、花露水……別省著?！?br />
  劉如煙嚇得直擺手：“哥，這太多了，俺不要……”

  “拿著?！眲⒑Ｖ野醋∷氖郑Z氣不容置疑。

  “到了城里就得有城里的樣子。你奶奶要是在，肯定也盼著你穿得光鮮?！彼D了頓，聲音軟下來，“哥沒多大本事，但給你買身新衣服的錢還是有的。”

  二大媽在一旁幫腔：“是啊如煙，你哥這是疼你。再說了，你總不能一直穿打補丁的衣服，回頭還得找活干呢，得拾掇得利落點?！?br />
  正說著，劉光天背著書包從外面跑進來，嘴里還嚼著窩頭：“媽，我聽三弟說小姑姑要去百貨大樓？吃完午飯，我也去！我想去看那個新到的玩具！”

  “你個死猴子湊啥熱鬧？”二大媽拍了他一下，“趕緊上學(xué)去！”

  “不去！今天下午是勞動呢！”劉光天賴在門口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錢，“我?guī)托」霉昧鄸|西還不行嗎？”

  劉海忠被他逗笑了：“行了，想去就跟著，路上看好你小姑姑，別讓她走丟了。”

  于是眾人抓緊吃午飯。

  午飯后過去半小時，院門口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，閻解娣扒著門縫往里看，辮梢上的紅繩晃來晃去。

  她想起之前劉光鴻給的五毛錢，又聽二大媽說要去百貨大樓，心里早就長了草，這會兒見他們要出門，忍不住喊：“二大媽！我也想去！我認識路，百貨大樓的糖畫最好吃了！”

  二大媽探頭一看，笑著擺手：“你媽可是讓你在家看家，小姑娘別瞎跑?！?br />
  “二大媽，求求你了，讓我跟小姑姑一起玩！”閻解娣眼珠一轉(zhuǎn)，從兜里掏出顆水果糖塞給劉光天，“光天哥，帶我去吧，我請你吃糖！”

  劉光天眼睛一亮，剛要答應(yīng)，就見劉光鴻從外面進來，手里還拿著個鐵皮飯盒。

  “娘，小姑姑，我給廠里打電話請了假，今天陪你們?nèi)??！彼麙吡搜坶T口的閻解娣，“解娣想去就一起，正好幫著拎東西。”

  “光鴻，你不用上班？”劉海忠愣了愣。

  “這個月的假早就攢夠了?！眲⒐怿櫚扬埡羞f給二大媽。

  “錢工那邊我打過招呼了，說家里有親戚來，這幾天不去廠里。”他其實是放心不下——小姑姑第一次進城，二大媽性子軟，光天又毛躁，有他跟著能穩(wěn)妥些。

  閻解娣一聽這話，樂得蹦起來：“謝謝三哥！”

  一行人浩浩蕩蕩往百貨大樓去。初秋的胡同里，賣豆腐腦的攤子冒著熱氣，修鞋的老漢蹲在墻根，見他們經(jīng)過，都笑著打招呼。

  劉如煙緊緊跟著二大媽，眼睛不夠似的看著路邊的自行車、電線桿，還有墻上刷著的“工業(yè)學(xué)大慶”標語，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。

  “別怕，都是咱街坊?！倍髬屌呐乃氖?，“到了百貨大樓，看中啥就說，你哥說了，錢夠?！?br />
  百貨大樓里人來人往，玻璃柜臺擦得锃亮，里面擺著花花綠綠的布料、锃光瓦亮的搪瓷缸，還有帶著香味的雪花膏。

  劉如煙站在門口，看著旋轉(zhuǎn)門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，嚇得不敢邁腳。

  “我扶你。”劉光鴻伸手攙住她，“別怕，跟著我走?！?br />
  二大媽直奔布料區(qū)，指著一塊水綠色的的確良：“如煙，這塊好看，做件襯衫肯定精神?！?br />
  劉如煙看著標價，吐了吐舌頭：“太貴了，俺穿粗布就行?！?br />
  “不貴不貴，你哥給的錢夠買好幾塊。”二大媽不由分說讓售貨員扯了三尺，又挑了塊藏藍色的卡其布，“這個做褲子耐臟?！?br />
  劉光天拉著劉光鴻往家電區(qū)跑：“三弟，你看！那就是你做的風扇！”

  柜臺里的臺扇正慢悠悠地轉(zhuǎn)著，扇葉上貼著“第一機械廠出品”的標簽。

  售貨員見他們看得仔細，熱情地介紹：“這是新出的型號，風力大，還安靜，好多人排隊買呢。”

  劉光鴻摸了摸扇葉邊緣，心里泛起一絲自豪。這是他熬了三個通宵改的設(shè)計，沒想到這么快就擺上了柜臺。

  閻解娣湊到糖果柜臺前，眼睛盯著玻璃罐里的水果糖，咽了咽口水。

  劉光鴻看在眼里，掏出兩毛錢：“想吃啥，自己挑?！?br />
  “真的？”閻解娣眼睛一亮，踮著腳選了十顆水果糖，小心翼翼地揣進兜里，“謝謝光鴻哥！我留五顆給我小哥?！?br />
  劉如煙看著這一切，心里暖烘烘的。二大媽給她挑了雪花膏、木梳，甚至還有一條帶著小碎花的手帕，樣樣都透著細心。

  她偷偷看了眼劉海忠給的錢，已經(jīng)花了快一半，心里既感動又不安——這么多東西，夠家里吃好幾個月了。

  “光鴻，你看這雙鞋咋樣？”二大媽拿著雙黑布鞋問，“軟底的，穿著舒服?！?br />
  劉光鴻剛要說話，就見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在布料區(qū)跟售貨員爭執(zhí)：“我前天訂的那塊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