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又怎么樣？”

  何家寶提提褲腰帶囂張說道。

  “那就簡單了。”劉光鴻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，“既然您覺得我是廢物，我覺得您不過是仗著資歷擺架子，不如咱們比一比。誰輸了，誰就離開機械廠，怎么樣？”

  這話一出，整個車間瞬間安靜得能聽到齒輪轉(zhuǎn)動的“咔噠”聲。

  錢愛國愣了一下，隨即想勸阻：“光鴻，沒必要……”

  “錢工，這不是沒必要，是必須要比?！眲⒐怿櫞驍嗨?，眼神卻沒離開何家寶。

  “他說我浪費資源，我就得證明我不是；他說我沒本事，我就得讓他看看什么叫本事。不然今天這事傳出去，不僅我抬不起頭，連您的面子，還有軋鋼廠的名聲，都得跟著受影響?！?br />
  何家寶被“離開機械廠”幾個字刺激到了，他在六車間當了五年主任，早就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地盤，怎么可能被一個毛頭小子嚇?。?br />
  更何況，他不信一個“廚子”能贏過自己二十年的老手藝。

  “好！我跟你比！”

  何家寶猛地一拍胸脯，唾沫星子橫飛，“我倒要看看，你能拿出什么真本事！要是輸了，可別耍賴！”

  旁邊的工人紛紛勸道：“主任，沒必要賭這么大……”“是啊，跟個年輕人較什么勁……”

  “你們懂什么！”何家寶瞪了他們一眼，“我這是為了車間好，為了廠里好！不能讓這種只會吹噓的人壞了咱們的風氣！”

  他心里打得如意算盤——只要贏了比賽，既能徹底把劉光鴻踩下去，又能在錢愛國面前顯示自己的“重要性”，說不定還能借此提高名聲機會往上爬一爬。

  錢愛國見兩人都下了決心，知道勸也沒用，只能沉聲道：“既然要比，就得有規(guī)矩。我來當裁判，比兩項——鉗工和焊工，都是何主任擅長的，也算公平。

  題目就用車間這個月的考核件：鉗工做一套異形螺栓，要求精度達到0.02毫米；焊工焊一個壓力容器的對接縫，必須通過水壓測試，無滲漏。怎么樣？”

  這個題目對鉗工和焊工都是極高的考驗，尤其是0.02毫米的精度，相當于頭發(fā)絲的三分之一，沒有十年以上的硬功夫根本達不到。

  何家寶一聽，心里更有底了，這正是他的強項：“行！就按錢工說的來！”

  劉光鴻點頭：“可以。不過我有個條件，工具得用我自己的?！彼麖姆及锾统鲆惶啄サ蔑恋匿S刀、卡尺和焊槍，都是他平時琢磨手藝時自己改裝過的，用著更順手。

  何家寶瞥了眼他的工具，見都是些普通貨色，只是保養(yǎng)得好，不由得嗤笑：“怎么？廠里的工具配不上你？”

  “不是，順手的工具才能出最好的活?！眲⒐怿櫅]解釋太多，徑直走到工作臺前，開始檢查坯料。

  比賽開始的哨聲一響，兩人立刻投入到工作中。

  何家寶果然有兩把刷子，只見他拿起銼刀，手腕翻飛，銼刀在螺栓坯料上快速游走，發(fā)出“沙沙”的輕響，鐵屑像細雪般落下。

  他時不時拿起卡尺量一量，眼神專注，動作沉穩(wěn)，看得周圍的工人暗暗點頭——七級鉗工的手藝，果然不是蓋的。

  再看劉光鴻，他的動作卻慢得多。先是用鉛筆在坯料上仔細畫好線，又用砂紙反復(fù)打磨邊緣，仿佛在做什么精細的雕刻。

  何家寶見狀，心里更得意了——看來這小子果然是浪得虛名，連基本的銼削節(jié)奏都掌握不好。

  錢愛國站在兩人中間，眉頭微蹙。他見過劉光鴻修機器時的利落，卻沒見過他做鉗工活，心里也不由得捏了把汗。

  一個小時后，何家寶率先完成了螺栓的粗加工，開始用細銼進行精修。他瞥了眼劉光鴻，見對方剛完成一半，嘴角的笑意更濃了。

  “小子，不行就趁早認輸，別在這耽誤時間。”何家寶一邊打磨，一邊嘲諷道。

  劉光鴻沒理他，依舊專注地調(diào)整著銼刀的角度。

  他用的是“交叉銼”的手法，先橫后豎，讓鐵屑均勻脫落，這樣既能保證精度，又能避免坯料發(fā)熱變形——這是他跟著父親學鍛工時悟出來的技巧，沒想到用在鉗工上同樣適用。

  又過了半個小時，何家寶拿著完成的螺栓，得意地遞給錢愛國：“錢工，您檢查?！?br />
  錢愛國用千分尺仔細測量，眉頭漸漸舒展：“不錯，精度0.018毫米，達標了?！?br />
  何家寶臉上笑開了花，看向劉光鴻的眼神充滿了挑釁：“該你了。我勸你還是別做了，就算做出來，也達不到這精度。”

  劉光鴻沒說話，放下銼刀，將自己的螺栓遞了過去。那螺栓表面光滑如鏡，棱角分明，連倒角都打磨得圓潤光滑，看起來不像個工業(yè)零件，反倒像件精致的工藝品。

  錢愛國拿起千分尺，剛一測量，眼睛猛地睜大了：“這……這精度……0.01毫米！”

  全場嘩然！0.01毫米，這已經(jīng)達到了精密儀器的標準，別說七級鉗工，就是八級大師傅也未必能穩(wěn)定做到！

  何家寶的笑容僵在臉上，搶過螺栓和千分尺自己測量，反復(fù)測了三次，結(jié)果都一樣。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，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：“不可能！這絕對不可能！你肯定動了手腳！”

  “是不是動手腳，你看這銼痕就知道了?！眲⒐怿櫰届o地說，“我的銼痕均勻細密，方向一致，這是靠實打?qū)嵉氖址ㄗ龀鰜淼模皇峭稒C取巧能成的。”

  周圍的老工人湊過來一看，果然如劉光鴻所說，不由得紛紛贊嘆：“這手藝，絕了！”“比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