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五零年，盛夏，北平。

  什剎海碧波蕩漾，蟬鳴聒噪得像是要把槐樹的葉子都震落下來。岸邊，幾個半大孩子吵吵嚷嚷，赤著精瘦的上身，黝黑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油光。

  “二哥，三哥，你們看那魚！好大！紅燒還是，清蒸！”

  劉家老三劉光鴻剛想拉住熊孩子，可誰知道？

  五歲的四弟劉光福指著水里一抹銀亮的影子，興奮地跳腳，想用手撈起來，腳下一滑，整個人“噗通”一聲栽進(jìn)了水里，濺起老大一片水花，他被引路魚騙到水里。

  “老四！別怕！”旁邊看上去稍大一點(diǎn)，眉眼間帶著幾分跳脫莽撞的劉家老二劉光天驚呼一聲，想也沒想就跟著扎了下去，“哥撈你上來！光鴻你就千萬別下來，你身體弱！”

  岸上剩下的其他孩子嚇傻了，扯著嗓子喊：“快來人??！劉家老二老四掉水里啦！”

  水面下，卻是另一番景象。

  劉家老四是實打?qū)嵉貑芰怂?，手腳亂刨，反而離岸更遠(yuǎn)。

  劉家老二水性比弟弟好點(diǎn)，但也就是個“狗刨式”，撲騰著想去抓光福，卻被驚慌失措的弟弟一把抱住了脖子，兩人頓時纏做一團(tuán)，咕嘟嘟往下沉。

  渾濁的水裹挾著水草，灌入口鼻，強(qiáng)烈的窒息感和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兩人。

  就在這時，一道略顯單薄卻異常迅捷的身影，像一條受驚的魚，猛地從稍遠(yuǎn)處的水面扎入，直撲那團(tuán)掙扎的旋渦。

  正是老三劉光鴻抱著一條長竹竿。

  可惜水下的視野模糊而扭曲。劉光鴻奮力劃水，冰冷刺骨的湖水激得他一個激靈，腦子里卻異常清明。

  他看準(zhǔn)了位置，沒有先去拉纏在一起的兩個兄弟，而是猛地潛下去，繞到兩人下方，用盡力氣狠狠一頂劉光福的腰眼。

  “唔！”劉家老四吃痛，下意識松開了箍住二哥脖子的手。

  趁這電光石火的一瞬，劉光鴻一把抓住老四的后衣領(lǐng)，雙腳用力一蹬水底的淤泥，借著反沖力，拖著光福就往上竄。

  他動作干凈利落，沒有絲毫多余，仿佛演練過千百遍。

  “嘩啦！”劉光鴻的腦袋冒出水面，劇烈地咳嗽著，手上死死拖著嗆水昏迷的弟弟。

  他大口喘著粗氣，肺部火燒火燎，目光卻銳利地掃向水面——劉光天還在那里撲騰，但力氣明顯弱了，眼神渙散。

  “二哥！撐??！”劉光鴻嘶吼一聲，聲音被水嗆得嘶啞。

  他奮力將昏迷的老四推向岸邊，那里已經(jīng)有人伸出了手。顧不上喘息，他深吸一口氣，再次猛地扎入水中。

  這一次，更艱難了。體力在快速流失，冰冷的湖水像無數(shù)根針，刺穿著他的肌肉和神經(jīng)。劉光天已經(jīng)不再掙扎，身體像塊石頭般緩緩下沉。

  劉光鴻奮力下潛，水壓擠壓著耳膜，嗡嗡作響。他抓住了二哥的胳膊，入手冰涼沉重。

  ‘上來！必須上去！’一個無比強(qiáng)烈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炸開，蓋過了身體的疲憊和肺部的灼痛。

  他雙腳用力蹬水，一手夾緊劉光天，另一只手拼命向上劃動。每一寸的上浮都像在與千斤重?fù)?dān)搏斗，眼前陣陣發(fā)黑。

  岸上的呼喊聲、竹竿拍打水面的聲音，都變得遙遠(yuǎn)而不真切。

  就在他感覺最后一絲力氣即將耗盡，意識開始模糊的邊緣——

  【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急劇下降，瀕臨極限……】

  【檢測到強(qiáng)烈生存意志與目標(biāo)驅(qū)動……】

  【‘打工成神’系統(tǒng)強(qiáng)制綁定中……綁定成功！】

  【新手福利：體質(zhì)微幅強(qiáng)化生效！‘游泳’技能，一點(diǎn)入門！】

  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暖流，毫無征兆地涌遍全身，尤其是酸軟無力的四肢。仿佛生銹的齒輪被瞬間注入潤滑油，即將枯竭的體力槽被強(qiáng)行續(xù)上了一截。

  更奇妙的是，關(guān)于如何更有效利用水流、如何調(diào)整劃水姿勢、如何節(jié)省體力拖拽重物的種種知識碎片，瞬間烙印在他的腦海，仿佛與生俱來。

  ‘這是……什么？’劉光鴻的思維有一剎那的凝滯，但身體卻本能地、無比精準(zhǔn)地按照那些涌入的知識行動起來。

  他蹬腿的動作變得更有力，角度更刁鉆，原來這樣可以夾著二哥的手臂調(diào)整了位置，減少阻力；他的劃水的手臂舒展，每一次推動都最大效率地利用了水流的力量。

  速度陡然提升！

  岸上的人只看到剛才還掙扎得異常艱難的劉光鴻，突然像換了個人，以一種近乎專業(yè)的救援姿態(tài)，拖著劉光天迅速靠近岸邊。

  “快！接住！”岸上幾個漢子七手八腳地把兩個濕漉漉、昏迷不醒的少年拖了上去。

  劉光鴻最后一個被拽上岸，他癱倒在滾燙的泥地上，胸腔劇烈起伏，像破風(fēng)箱一樣嘶嘶作響，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。

  他渾身濕透，單薄的舊汗衫緊貼著身體，勾勒出少年人尚未完全長開、卻已顯修長的骨架。水珠順著他俊秀卻此刻毫無血色的臉龐不斷滾落，鴉羽般的長睫沾著水，覆蓋住緊閉的眼。

  夕陽的金光落在他身上，明明狼狽不堪，卻奇異地透出一種劫后余生的脆弱與……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靜。

  “光鴻！光鴻！你怎么樣？”有人拍著他的臉。

  劉光鴻艱難地睜開眼，視線先是模糊一片，繼而慢慢聚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