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明是我舍不得，還非得讓我先走！”肖塵坐在一家路邊攤簡陋的木桌旁，對著面前那碗清湯寡水的素面小聲抱怨。

  “說好的女孩子家最是細(xì)心體貼呢？光知道掉金豆子，也不知道悄悄塞點銀子給她肖大哥……都說了八百遍很窮很窮了……”

  他一邊嘟囔，一邊從懷里摸出那個小巧的白瓷罐子，小心翼翼地對著碗沿輕輕磕了磕。

  一些雪白細(xì)膩的晶體簌簌落入面湯之中。這是他閑來無事自己搗鼓出來的細(xì)鹽。這個時代，普通百姓能吃上的多是粗糙發(fā)苦的大塊鹽礦，能沾點咸味就算不錯了。

  肖塵實在是忍不了，就做了些精鹽，不過他也不想用這個發(fā)財。或者說，他對“賺錢”這件事本身，就缺乏根本性的動力。

  “嘖嘖嘖，堂堂逍遙侯，名震天下、能止蠻族小兒夜啼的大英雄，就在這小破攤子上，對著一碗素面長吁短嘆？”一個帶著戲謔笑意的聲音響起，木桌對面，一個不請自來的家伙自顧自地坐了下來。

  肖塵抬眼一瞥，是那個搖著灑金折扇的婁清月。

  要不是這家伙突然冒出來揭什么勞什子公案，他現(xiàn)在沒準(zhǔn)還能跟那對天真姐妹花同行一段，左擁右抱談不上，至少養(yǎng)眼又管飯。

  當(dāng)下沒好氣地回了一句：“出名就不能窮了嗎？誰規(guī)定的？”

  “非也非也，”婁清月唰地展開折扇，輕搖兩下，“只是沒見過名氣大到您這地步，還能如此甘于清貧，甚至樂在其中的。只此一項，就足以讓天下那些爭名逐利、沽名釣譽的英雄好漢們汗顏無地了?！?br />
  “少拍馬屁。鬼才樂在其中！”肖塵低頭吸溜了一口面條，對男人的奉話基本免疫，“怎么哪兒都有你？怎么找來的？”

  婁清月也不惱，笑瞇瞇道：“要找您逍遙侯的行蹤，說難也難，說易也易。我們清月樓干的就是買賣消息的營生。況且，您那匹‘紅撫’寶馬太過神駿非凡，沿途見過的人，誰不多看兩眼？留下印象的自然不少。”

  “有事說事，沒事別耽誤我吃面?！毙m懶得跟他繞彎子。

  “真沒什么要緊事?！眾淝逶滦θ莶蛔?，“就是單純想來結(jié)交一下。能和您這等人物坐下說幾句話，回頭說出去，也是在下的面子不是？”

  肖塵聞言，終于抬起頭，第一次正眼仔細(xì)打量起對面這個人。只見其面容俊秀，唇紅齒白，若非那一對刻意畫得英氣勃勃、幾乎飛入鬢角的濃眉壓住了過分的柔美，倒真是個翩翩美少年……或者說，美少女？

  肖塵幾口扒完剩下的面條，連湯都喝了個干凈，抹了把嘴：“你嚇跑了我兩個能管飯的小美人，這筆賬怎么算？拿什么賠我？”

  婁清月用扇骨輕輕敲打著手心，故作沉吟道：“這個嘛……在下家中有一表妹，年方二八，貌美如花，知書達(dá)理……”

  “打??！”肖塵沒好氣地打斷他，“你那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的表妹就算了。我看就近吧，你就不錯?！彼抗鈶蛑o地在對方臉上身上掃了一圈。

  婁清月明顯呆了一下，隨即用扇子半遮住臉，故作驚訝，聲音卻依舊壓著：“想不到……堂堂名震天下的大英雄，還有……還好男風(fēng)？”

  肖塵直接送了他一個白眼：“差不多得了啊，再裝就沒意思了。真當(dāng)我瞎？”

  “唉？”婁清月眨了眨眼，也不再偽裝，聲音瞬間恢復(fù)了清脆悅耳的女聲，帶著幾分好奇和挫敗，“這還真是頭一回被人一眼拆穿……不知小妹是哪里露出了破綻？自認(rèn)這易容術(shù)還算精妙?！?br />
  “破綻？那可太多了！”肖塵心里暗暗得意，你能知道哥當(dāng)年看過多少生理結(jié)構(gòu)學(xué)教材？光目錄加起來就有一個G。

  “也就騙騙那些沒見過世面的?！?br />
  婁清月輕輕嘆了口氣，倒是落落大方起來：“果然是念頭通達(dá)、眼力毒辣之人。怪不得樓里那些老供奉們研究了半天，也總覺得看不透您?！?br />
  “哦？”肖塵倒是被勾起了一絲興趣，“你們清月樓都是怎么研究我的？”他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情報機構(gòu)。

  婁清月用纖長的手指蘸了點茶水，在桌上隨意劃著，語氣輕松，似乎并不打算隱瞞：“總結(jié)起來嘛，就是：念頭通達(dá)，行事但憑本心；逍遙江湖，不拘禮法俗規(guī)；不好虛名，不重巨利，唯獨……嗯，似乎頗多情絲牽絆？”她說著，抬眼瞟了肖塵一眼，帶著點調(diào)侃。

  “誰？！誰造的謠？！”肖塵頓時有點炸毛，感覺風(fēng)評被害，“我到現(xiàn)在還孤家寡人一個，怎么就多情了？說得我跟個四處留情的浪蕩子一樣！”

  婁清月掩嘴輕笑，恢復(fù)女裝后她的動作越發(fā)顯得柔美自然：“可不是瞎說。那些從草原回來的老兵們都說，您懷里總揣著一個寶貝得不得了的白瓷小瓶，據(jù)說是哪位紅顏的定情信物，應(yīng)該就是剛才您拿出來的那個吧？他們還說了，您在草原上，有一位被稱為‘草原明珠’的紅顏知己，關(guān)系匪淺。這剛?cè)胫性瓫]多久，身邊就又換了一對天真貌美的師姐妹相伴……這難道不算多情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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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肖塵聽得咬牙切齒：“這幫混蛋！打仗的時候沒見這么機靈，傳起這種八卦謠言倒是一個頂倆！” 老子把成箱的金銀都分給你們了，你們就拿這個回報我？傳我的桃色新聞？

  婁清月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，笑得越發(fā)開心。

  肖塵沒好氣地指了指她的眉毛：“還有，你這眉毛畫的什么玩意兒？丑死了！誰給你畫的？跟兩條毛毛蟲似的趴在那兒。”

  婁清月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眉毛，有些不服氣：“不好看嗎？這可是一筆精心描畫的‘龍眉’，最是英氣勃勃，江湖上多少俠女的夢中情郎呢！”

  “可你是個女孩子??！”肖塵扶額“江湖俠女知道真相后會掐死你的！”

  婁清月聞言，輕輕嘆了口氣，恰到好處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