灜部落私設的黑市幾乎存在了十多年。

  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為了捉拿幾個人，幾乎發(fā)動所有士兵，將整個部落給翻了個遍。

  不過，璃青青等人對此卻一無所知。

  他們沒有走官道，而是在璃楓的帶領(lǐng)下，已經(jīng)順利地走小路回到了大淵國界。

  巫孟和云武帶著魏知達先行回主城。

  他昨日下午扔在半途的馬車，必須盡快處理，以免有人發(fā)現(xiàn)密室內(nèi)的東西被竊，第一個會懷疑到他們頭上。

  璃楓和璃青青則匆匆趕往邊關(guān)小鎮(zhèn)。

  今日是戰(zhàn)亡戎兵歸來的第三日，先前因忙于搜集證據(jù)而缺席，眼下安撫工作至關(guān)重要。

  冬月的傍晚來得有些急促，日頭一斜，天色便暗了幾分。

  璃青青一踏進邊關(guān)小鎮(zhèn)，便是在這個時候看到了滿鎮(zhèn)的素白。

  白幡的慘白，紙錢的灰白。

  靠近圍墻不遠的地方，新搭建了一個很大的靈棚。

  垂掛在橫梁上的素白麻布幔帳偶爾被風吹起，隱約可見停放在里頭的兩百多口棺木。

  這里面躺著的是前日送回來的陣亡守城兵。

  靈棚前的地上鋪了一片軟草。

  軟草上面跪著一群年輕的婦人，其間還有幾名頭發(fā)花白的老婦人。

  她們早已哭得喉嚨嘶啞，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抽泣聲從她們中間傳來，讓人無端生出一種凄涼之感。

  見到城主與將軍竟然也前來祭拜，婦人們?nèi)滩蛔∮质且魂囙ㄆ?br />
  跪在最前面的一名年輕婦人抬起頭來看向璃楓，急急地喊道，

  “將軍！”

  身旁的另一名老婦人慌忙捂住她的嘴，讓她別說話。

  這名年輕婦人卻立即從地上爬起來，掙開了身旁老婦人的手。

  她眼眶泛紅，卻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，目光死死地盯著璃楓，

  “我聽說當日明明是有機會撤兵回城的，對嗎？”

  璃楓面色一怔。

  若是當時撤兵回城，將錯失徹底擊潰敵兵的絕佳時機。

  如此一來，必將又回到以往頻繁戰(zhàn)事，被動防御的局面。

  甚至，若當時選擇撤退，敵兵主力回到敵營后，璃青青與那五百名士兵將會直面承擔敵兵的全部火力。

  他怎么能撤退！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撤退！

  他的阿娘至死都未再見到妹妹一眼，他還要帶璃青青回去。

  可這場戰(zhàn)役贏得實在慘烈，守城兵折損過半，僅僅邊關(guān)小鎮(zhèn)就有二百六十四戶痛失至親！

  璃楓眼神復雜，思緒流轉(zhuǎn)間，卻聽得婦人又哽咽道，

  “我男人曾經(jīng)說過，只要不出城主動迎敵，他能與我白頭到老，他能看著我們的孩兒長大成人！”

  這話一出，又有婦人開始痛哭起來。

  那名婦人一邊哭，一邊說道，“我男人跟她男人一樣都是輜重兵，若是不出城，他如今也能安然無恙……”

  輜重兵隸屬于后勤，在所有守城兵中，若不是萬不得已，也不會派遣他們到前線。

  璃青青聞言，立即想起當初她最后帶出去的那五百名士兵，其間有不少輜重兵，或許當時她男人就在里面。

  璃青青有些沉默。

  她記得那五百名士兵……后來只剩下一半還活著。

  可若讓她再選一次，她仍舊會出城協(xié)助。

  雖然邊關(guān)城易守難攻，但四千余名守城兵對上的是四萬敵兵，守城與破城的概率各占一半。

  只要有一半的機會，她寧愿一勞永逸，以一戰(zhàn)終結(jié)萬戰(zhàn)，換邊關(guān)城從此不再有戰(zhàn)！

  可是……這代價實在慘重！

  璃青青看向這些婦人——，

  她們背井離鄉(xiāng)，跟隨自己的男人或是自己的兒子在邊關(guān)小鎮(zhèn)定居，日子過得本就十分艱難，

  如今又痛失家里的頂梁柱，這往后日子如何繼續(xù)？

  更有那些花白頭發(fā)的婦人，她們孤苦無依，往后又該如何生存？

  璃青青正思索著，身旁的璃楓忽然上前一步。

  他看向那些婦人，喉結(jié)微微滾了滾，艱難開口，

  “諸位，他們的陣亡，換來了邊關(guān)城不再有戰(zhàn)事，他們是守城的英雄！”

  “我今以將帥之名起誓，所有陣亡將士的撫恤錢糧將在三日內(nèi)發(fā)放到位！”

  “即日起在邊關(guān)城修忠烈碑，所有陣亡將士皆入忠烈祠，永享香火！”

  婦人們聞言皆是一愣，隨后忍不住放聲痛哭。

  身為邊關(guān)城戎兵家眷，她們知道自家男人的宿命，但沒想到有朝一日，自家男人還能被尊成英雄！

  “有后人記著，也是值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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