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8章 災厄之霧

  “被困在時間循環(huán)里？”吳常忍不住問道。

  賀云打開手中的易拉罐，說道：“地下避難所的人，都像你剛才看到的兩個人一樣，我們的人生被錨定在了某一個時間節(jié)點，一旦死亡，或者人生發(fā)生巨大改變，生命就會退回到那個節(jié)點?！?br />
  “無論期間做了什么事，肉體上的、精神上的痕跡，都會隨之一起消退，仿佛一切從來沒發(fā)生過一樣?！?br />
  吳常沉默了片刻，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話，只能說道：“聽上去像是一種另類的永生。”

  “永生嗎？”賀云嗤笑一聲。

  “在這里，一切都是不變的，我們無論做什么，也無法對自己的人生留下痕跡，那些發(fā)誓要銘記一生的重要時刻，可能一覺醒來，腦海中不剩半點記憶。”

  “當你努力學習，掌握足夠多的知識，拼命鍛煉身體，擁有所有人都夸贊的技法。當你贏過一場又一場的比賽，成為庇護所中的焦點，站在決賽擂臺上的時候，下一刻因為你改變過大，當場回檔，變回十年前看著比賽海報的茫然少年?！?br />
  “這種感覺你能想象嗎？”

  吳常只是思索一下，便忍不住皺起眉頭。

  如果對于躺平黨來說，這簡直再好不過，可對于有夢想，渴望做成什么的人來說，這種改變即回檔的設定，未免有些太過殘酷。

  如果只是一個人還好，畢竟失去了所有的記憶，就不會知道自己曾經(jīng)走到了哪一步。

  可位于城市之中，你做過的一切，總會在其他地方留下痕跡。當你知道你曾經(jīng)距離夢想的終點僅一步之遙，下一刻卻回檔到了起點，這種落差，絕對會讓人崩潰。

  賀云將喝完的易拉罐捏扁，隨手扔到地上，一臺垃圾桶機器人走來，機械臂抓起垃圾，塞進嘴里，在滴滴滴的提示音后，它的回收口滾出一枚金屬幣，落到機器人下方的金屬儲藏罐中。

  “當你發(fā)現(xiàn)你的所有努力，只會帶來更多的遺憾，和令人發(fā)瘋的失落感，人們就會停止改變，努力扮演自己原本的角色。”

  “現(xiàn)在你還覺得這是一種永生嗎？”

  吳常沒有回答，難怪第88號地下避難所的原住民，一個個都像得了超雄綜合征，不是在作死，就是在作死的路上。

  他們也許通過這種方式，才能體會到自己還活著。

  他看向賀云，問道：“你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瘋狂，你就不怕嗎？”

  賀云轉(zhuǎn)身上樓，留下了一句淡淡的回答。

  “在這座地下事務所，發(fā)生任何事，對我來說都稱不上重大變動?！?br />
  沒過多久，賀云便穿好衣服走下樓，開始趕人。

  “我該出去工作了，你也該離開了?！?br />
  吳常興奮的來到賀云身邊，問道：“咱們今天要去干什么？”

  賀云的動作停頓了片刻，“咱們”這個詞，在她耳中顯得格外刺耳。

  “沒有咱們，只有你和我，我去做我的事，你走你的道?！?br />
  吳常自顧自地說道：“我現(xiàn)在要做的，就是先熟悉這片地下庇護所，在我的經(jīng)驗里，想要了解當?shù)氐娘L土人情，沒什么比跟在本地朋友身邊更好的方式?！?br />
  賀云詫異地看著吳常，“你還有本地朋友？”

  吳?？粗?，點了點頭。

  賀云反應過來不對，指著自己問道：“你不會是在說我吧？”

  吳常理所當然道：“在我們那兒，能去對方家留宿，就已經(jīng)是關(guān)系密切的象征了。所以我認為我們是朋友?！?br />
  賀云嘶地吸了口涼氣，壞了，這廝是真賴上她了。

  吳常緊接著說道：“而且這里的人都很不友好，我怕我一個控制不住，正當防衛(wèi)的動靜太大，弄出些亂子。我如果不在你視線范圍內(nèi)，你肯定也不會放心吧?！?br />
  如果說之前還只是臉皮厚，死纏爛打，那他現(xiàn)在的話就帶上了一點威脅。

  吳常的話正好戳中賀云的擔心，作為地下庇護所的土著，以及最強者之一，賀云十分明白地下庇護所的斤兩。

  吳常這個擁有瞬移能力，且破壞力強大的外來者，如果真和本地人發(fā)生沖突，多半是本地人要吃大虧，而且很難奈何得了吳常。

  畢竟地下庇護所是科技側(cè)位面，他們可沒能力阻止空間跳躍。

  猶豫了片刻，賀云還是妥協(xié)了。

  “聽好了，你跟在我身邊，但不許惹麻煩，沒有我允許，你不可以動手，否則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
  吳常笑嘻嘻地說道：“我就知道我們是好朋友?！?br />
  老祖宗說得對，面對君子，就是要欺之以方。

  他看準賀云不喜歡濫用武力，也不會貿(mào)然殺戮，所以才能厚著臉皮屢屢得手，硬蹭著在對方家住了一晚。

  又看準賀云和其他本地人不同，充滿理智，且富有責任感，才能半威脅著和她綁定行動。

  換成昨晚碰到的那些神經(jīng)病，吳常的伎倆根本難以施展，那些超雄小子早就掏出武器清空彈夾了。

  不過對于那些人，吳常也有另一套交流方式，你看，他和酒吧的酒保交流不就很流暢嗎。

  兩人離開家，朝著昨晚下車的公交站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