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7
那人瞪大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,反正眼神空茫得很,他大口大口的喘氣,痛苦地五官都扭在一起,兩眼一翻幾乎要暈厥。
另一個被拽褲子的黃毛愣住了,他有瞬間的不敢動。程默要的也就是這個猶豫的瞬間,一股腦兒站起來給了他一拳。
嗷黃毛不可置信的捂住臉,從他的指縫中能看到不斷往外冒的血。
程默的指尖夾著鉛筆,鉛筆頭已經(jīng)斷了。
站著的混混還有好幾個,程默本來打的算盤是擒賊先擒王,打著混混頭子花哥再說。但現(xiàn)在看來似乎挺困難,距離花哥的位置還有老大一截。
遠遠看戲的花哥注意到了他的視線,抱著胳膊神情很愉悅,你們怎么這么不懂事?別打擾程默畫畫。
混混們停下動作讓開了。
程默不說話,吃力地盤膝坐在地上,就地磨了磨鉛筆頭,然后掏出紙繼續(xù)畫。
偶爾有風(fēng)吹過斷頭樓,隨便亂堆的廢料在空中揚起灰塵。花哥抹了把灰塵迷了的眼,慢慢走過去看畫,還挺像那么回事,程默你教什么,畫畫?
那語氣熟稔自然就像剛才的流血斗毆都沒發(fā)生過。
不是。程默淡淡說。
真可惜?;ǜ缑掳驼Π勺?,你姐現(xiàn)在住哪兒?
程默抿唇不語,繼續(xù)畫畫,右胳膊上拳刺劃出的傷口的血流急了,順著手臂流下來,甚至有幾滴濺在紙上。
別弄臟了。花哥一巴掌拍在他右肩上,年輕人別那么燥。
程默悶哼了一聲,又過了一會兒,他把紙按在地上,好了。
成。花哥點頭示意,一個小弟麻溜地上前撿起畫紙,花哥也不知道看了沒有,收著。
程默抬頭,過了?
花哥一揮手,走得很瀟灑,過,都是老朋友了總得給你些面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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混混們很快陸陸續(xù)續(xù)地走完了,程默沒站起來,從衣服袋子掏出煙。衣服的口袋帶了拉鏈,打架的時候沒把東西掉出來,他一連抽了兩根,騰空而起的煙霧里,煙頭燃燒過白灰露出紅光,他靜靜看著整根煙燒盡,然后摁滅煙屁股。
隨后,他撐著墻努力了幾次才站穩(wěn),胸腹處一下子傳來火燒火燎地疼痛,那疼劇烈地撕扯撞擊,幾乎要爭先恐后地從身體里竄出來。
操,不知道是斷肋骨了還是內(nèi)臟受損了。
于是程默頂著服裝店老板異樣的眼神買套衣服換了,又打車去醫(yī)院做檢查。
好在一連串檢查下來屁事沒有,包扎好傷口后醫(yī)生推著眼鏡語重心長,小伙子火氣別那么大,凡事總想著動手。
程默這時的心情要形容的話,就像自以為丟了一千塊錢,沒想到轉(zhuǎn)了一圈發(fā)現(xiàn)已經(jīng)存銀行了,一起一落和坐一趟過山車一樣,只覺得又是疲憊又是平靜。
☆、原來的你
一天折騰下來天色已經(jīng)暗了,程默拖著腳步回學(xué)校宿舍。
宿舍外的小花園,似乎有個人坐在公共長椅上抽煙,那微小的火光在半亮半暗的光線里明明滅滅。
程默目不斜視地往自己的宿舍樓走去。
程老師。長椅上的人叫住他。
程默無聲地嘆氣,你有事兒嗎?
等你呢。程風(fēng)盯著他,這么熱的天戴什么口罩?
程默別開眼,昨天你還想和我動手,我想我們現(xiàn)在不合適心平氣和的聊天吧?
對不起。程風(fēng)緩了聲音,我不知道
程默見他要大談特談的趨勢,怕被看出什么端倪,我有點累,先回去休息了。
程風(fēng)突然站起來伸手摘了他的口罩!
程默皺眉,你發(fā)什么神經(jīng)?
你這口罩沒洗。程風(fēng)兩根手指夾著一個吊牌,捂著對傷口不好。
程默壓著火說,好像不關(guān)程老師的事吧?
我只是現(xiàn)在才知道程風(fēng)的話說了一半,沒說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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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只是現(xiàn)在才知道,你還是原來的你。
校外小吃街碰到不是第一次,街頭問路碰到也不是第一次,程風(fēng)第一次碰到程默,是在七年前。
大二那年,全國各大知名高校在帝都聯(lián)合舉辦捭闔杯辯論賽,q大辯論隊抽到知易行難,對上的是n大辯論隊抽到的知難行易。程風(fēng)是代表q大的參賽選手之一,但家里臨時出了些事,狀態(tài)直線下滑,替補的學(xué)長頂替了他的位置。
他在觀眾席上,看著n大辯論隊的一個少年,我方主張知難行易,理由如下,首先能行未必能知,能知是能行的基礎(chǔ)。出于本能人類就能站立、行走,以及其他一些機械模仿性行為,但若要成為對方辯友這樣的滿腹才學(xué)之士,需寒窗十年苦讀。遑論諸君,我們孔夫子尚且不能例外,晚年學(xué)習(xí)《易經(jīng)》,韋編三絕。其次
翩翩少年郎,熠熠一身光。
雄辯滔滔,光芒萬丈,銳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名劍,那雙流轉(zhuǎn)間溢出江湖氣的眼睛,明亮得驚人。
那樣的眼睛,哪怕時隔多年,他也能一眼認(rèn)出來。
然而多年之后,真的故地重逢,那雙眼睛的光沒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