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
  小道士眉毛一立，袖子一擼，“你說啥？就這么跟你師叔祖說話呢？你不服氣……咱倆賽一場！”

  小主，

  老頭兒眼睛一亮，“來就來。您是大，但我是老。輸了莫要說老欺少！”

  一場棋，下得天昏地暗。邊上一群碎嘴老道士指指點點。

  楊暮客內(nèi)府炁丹圓潤，不時有龍吟虎嘯。額間靈臺三花匯聚一點，瑩瑩玉光照殿宇。

  周身血脈奔騰，映御龍山中炁脈流轉(zhuǎn)。

  他往那一坐，氣運流轉(zhuǎn)。風(fēng)云變幻之間，老頭兒便要悔棋……

  但人老記性差，一場棋，才下一半，老人家困覺睡著了。

  楊暮客拍拍手起身，“誰來？”

  一片呼嚕聲中，他默默離開。

  山中火工道人也是性命雙修，但他們是以命功為先。那大氣運之人駕云而過，他們不禁抬頭看去。這人當(dāng)真逍遙。

  性命雙修，有三種修法。

  先修命功，再修性功。這便叫做修身養(yǎng)性。非是齊頭并進，而是命數(shù)足夠去悟心性。難，很難。因為命數(shù)夠了，身體強健，再去體會弱小與理同心，是向下的難。

  先修性功，再修命功。這便叫做水到渠成。亦非齊頭并進，而是心念通達(dá)轉(zhuǎn)修不漏。難，很難。因為靈臺清明，心性穩(wěn)健，再去體會肉欲與饑餓感，是輕浮的難。

  至于真的齊頭并進，反而是最簡單的。性命相攜，方是人間煙火。便是火工道人這種，以命修搭著性修來。湊湊合合，哪里缺了補哪里。

  楊暮客便是那第二種，水到渠成的難。因為性修的天花板足夠高，他要補齊的命功就足夠多。他都三花聚頂了，再修五氣朝元，選了性命皆是大道。落不下去，難上加難。

  宗門給他找俗務(wù)，他懂了。這便是讓他腳踏實地有些事兒做。但看管這些老頭，不足夠。

  他依舊要下山。

  因為不去凡塵中走一遭，他這人就要在半空飄著。心性和肉身合不到一塊兒去。

  但下山……

  他眉間發(fā)緊。

  “你的命，自此以后便是大勢……”

  紫乾這句話刺得他眉心疼，只要動念下山。三魂齊出扯著他的肉身告訴他，“山下危險，萬萬不能去……去了便有禍殃！”

  是啊，他的小命兒要緊呢。

  楊暮客一咬牙，一跺腳。下山了！

  狂風(fēng)之中，他乘云駕霧。朱顏國于此有萬里遙，這一路有沒有妖精？有沒有古怪修士？有沒有壞種出來殺他？他不知道。

  但他靈臺臌脹，自在神明正在轉(zhuǎn)陰之間。想來再有個數(shù)十年功夫，這化神就能轉(zhuǎn)為陰神。

  忽然靈臺有感，他歪了道兒，跑到東北方。

  東北方水炁濤濤。

  云霧彌漫之間，隱隱看見水師神行云布雨。水中龍種河主奔騰，甩尾將水炁送去天空。

  遠(yuǎn)遠(yuǎn)看見一個陰神俯瞰滔滔大江。此人不是旁人，正是壺楓。

  江面上有一個女人勞碌地正在筑堤。

  此女子也是修士，正是煉炁。

  楊暮客一轉(zhuǎn)臉兒換了張笑，“多年不見，壺楓道友何曾安好？”

  半空陰神瞧見他，趕忙歸體，匆匆駕云而來。

  “晚輩壺楓，參見上清門紫明長老?！?br />
  “誒呀。多禮多禮！咱們是老相識了。還是叫我一聲紫明道友便好……”

  壺楓豈敢，堆笑說著，“紫明上人遠(yuǎn)去靈州，領(lǐng)上清敕令收服純陽道，名聲赫赫。晚輩又豈能稱呼您為道友。如今上清巨擘治理天下濁染。四處奔波，我等不過是清正水源，搭建堤壩。與您比之，不足掛齒……”

  楊暮客毫不在意呵呵笑道，“你這是挖苦我呢。我一個筑基大成，哪兒來的治理濁染的本領(lǐng)。這上清門事跡，還安不到貧道頭上。你啊……怨我讓你收徒？壞你的緣法？”

  壺楓搖頭，“這徒兒倒是好的很。如今修煉五年，煉炁也算有成，可御使土方。此回便是陪著她來做些功德?！?br />
  “這水韻怎地如此豐沛？今年是丙寅年，按理來說沒有水炁入世才對。”

  壺楓低頭挑眉看他一眼，“您當(dāng)真不知？”

  “有話說話！”

  壺楓這才一拱手，“天道宗挖取胎衣地殼，遷島造陸。如今許多地方胎衣薄弱，地幔涌起。致使遠(yuǎn)海海嘯頻發(fā)，這水炁是大海吹上來的。大氣環(huán)流混亂，我等只能見一處防一處，根本摸不到規(guī)律?！?br />
  楊暮客一齜牙，“嘖。也是苦了你們。召岳宮這幾年在中州建業(yè)還未功成？”

  壺楓搖頭，“豈能那般容易。虧得有您云游之時帶頭治理地脈，否則我等亦是不敢貿(mào)然動工。改了天地間的氣運變化，屆時地動山搖，罪過還不是要我召岳宮來擔(dān)?！?br />
  壺楓給楊暮客講述了一番當(dāng)今變化，胎衣地殼轉(zhuǎn)移已經(jīng)過半，但海洋地殼越發(fā)薄弱，只是大地災(zāi)害頻發(fā)。今年的水炁變化還是好的。昨年中州之東地動山搖，河水?dāng)嗔鳎交痤l發(fā)。死了億萬生靈……但修士極難插手，因為人太多了?，F(xiàn)如今中州乾漢暫時休戰(zhàn)，開始收攏東面逃荒難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