兮合跟著小道士往里走。

  海島上一直都有蒙蒙的霧氣。便是正午，陽光照不進(jìn)幾許。

  兮合看著周圍的景色，心里疑惑越來越多。紫明師叔說，他看見了一縷光？陽光既照不進(jìn)來，又如何能用觀想法？

  楊暮客一路無言，扯著蛟筋給老虎矯正方向。山君的氣息泄漏一絲，蟲鳴和獸吼都安靜了。

  翻過山坡，里面便是環(huán)形山。沒幾步路便來到兮合做法的山坳處。

  但楊暮客依舊沒停，繼續(xù)領(lǐng)著兮合往里走。

  兮合被這小道士領(lǐng)著亂竄，心中郁氣也漸漸散了。

  “師叔看見什么直說不就好了？何必領(lǐng)著侄兒亂轉(zhuǎn)？侄兒只要領(lǐng)著你挪移……”

  楊暮客從袖子掏出玉扇，指著前方，“兮合，你看……”

  兮合順著玉扇的方向看去，看見了一條蜿蜒的小溪，還看見了一些破布掛在河面的斷木上。一塊粗布遮住了青苔，卷在木頭下順著水流抖動。

  “您……是說有人在島中生活？”

  楊暮客搖頭，“有沒有活人氣息，你用天眼看過豈能不知？我是說，你去的那處地方，不一定是最重要的地方……”

  “這……邪修做法之地。怎就不是最重要的？”

  楊暮客得意洋洋，“我的大真人。您怕是用慣了律政神光和敕令術(shù)法。溯本求源，用凡人的痕跡難道就不行嗎？”

  兮合無奈搖頭，“事關(guān)真人邪修，凡人又幫得上什么忙?！?br />
  楊暮客也不接話，繼續(xù)騎著老虎往前走。

  沿著溪流大約走了一里路，巖石縫中不停地往外滲水，這是海水滲入島嶼凈化過的淡水。這里的地勢要比海面還低。

  一個山洞散發(fā)著些許臭味。

  不是尸體的腐臭，而是食物腐敗后，帶著酒香的臭味。

  楊暮客指著山洞說，“看，這里就是邪修關(guān)押女子的地方。那根樹干，想來是曬衣物的。女子沒多少力氣，把樹干拉在兩個巨石上，定然不是一個人。”

  兮合看著樹干，他眼中，不停有女子身影來回走動。確實是十多個女子協(xié)力才將一棵枯樹的樹干搬到此地。枝杈全都用石頭劈下來做柴火。

  楊暮客騎著老虎繼續(xù)往前走，指著山洞旁的水潭說，“這處是她們洗澡的地方，高處那個木桶是飲水用的。木桶已經(jīng)生苔了，所以離開已經(jīng)很久。至少，百天不曾有人動過這個桶。而且也不會太久，否則定然有野獸和飛蟲占了此地?！?br />
  兮合配合楊暮客說，“而且這洞窟對野獸來說，定然極為危險，里面的食物爛掉了，野獸都不敢靠近洞穴?！?br />
  “師侄了不起。你看，師叔我就沒想到這一點。”

  兮合搖頭，“師叔！我們是追查邪修真人！”

  楊暮客用余光看他，“貧道是在追查凡人！”

  兮合心領(lǐng)神會地說，“您請……”

  楊暮客開天眼，追溯亡魂的痕跡。但那位邪修真人不會給他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，一個女子亡魂都沒有……確切地說，一點兒陰氣都沒有。

  他哼哼唧唧自言自語，“一群女子，面對海島的毒蟲野獸，定然會有一個領(lǐng)頭的。這個女子想來武藝非凡。并且這樣的條件之下，她們還有洗澡凈身的自由。所以她們不會是被束縛的。那邪修可會用凡人女子當(dāng)做鼎爐采補(bǔ)？”

  兮合立即搖頭，“哪兒有真人采補(bǔ)凡人……師叔您快留些口德。邪修是修道入邪，非是蠢到家。真人和凡人雙修，那是真人被采補(bǔ)，凡人撿了天大的便宜?！?br />
  楊暮客手里扇子一敲，“這就對了。所以這些女子生活極有規(guī)律，而且說得上是自由自在。那邪修如何血祭？”

  “不是血祭，而是讓這些女子用香火供奉一個牌位?！?br />
  楊暮客回神看他，“你看。就這么一個山洞，滿打滿算能住進(jìn)去二十來人，一個真人讓她們供奉牌位。會是邪神嗎？”

  兮合一怔，“二十人的香火，不足以供奉邪神，怕是邪神一眼就把她們的魂兒都吃了?！?br />
  楊暮客指著那些留下的食物，和一些生活用具。他開著天眼，明察秋毫，看見一套煮茶用的杯具，看見了一個讓人跪地的草團(tuán)。

  “這些女子有一個人一定是錦衣玉食的。既然供奉的不是邪神，那真人將一群凡人女子擄到此地。并且讓其定期獻(xiàn)上香火。兮合真人。貧道舉例，就當(dāng)我是瞎猜。一個刻著死人的牌位，上面依附著一個魂魄，需要有人定期用香火維持形體。是否距離真相近了些？”

  “確有可能……”

  楊暮客抬頭看天，看這海島的天地氣運(yùn)。

  那一道光如針扎他靈臺。

  “兮合師侄，貧道不能查了。弱者道之用。我若再查下去，遭災(zāi)的是貧道！”

  兮合真人此時才反應(yīng)過來，“師叔，您看到的那一束光到底是什么？”

  楊暮客齜牙一笑，“是災(zāi)光。貧道若是以身入局，定然有險……”

  兮合此時才明白，這是楊暮客用身做餌，將那斷掉的線索一步步重新聯(lián)系起來。

  查凡人的痕跡有用嗎？有些用。但不足夠追查到真人的因果。當(dāng)楊暮客主動跳進(jìn)這個坑中的時候，那些因果便如藤蔓一樣糾纏上來。這就叫做緣分。

  小主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