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暮客帶著兩個(gè)凡女，飛不得太快。約莫三百里，法力已經(jīng)見底。

  總要留些自保之用，他便縱云落下。

  此地一處荒山，曾有個(gè)村子。但發(fā)霉了。楊暮客哀嘆一聲，在村外的曬谷場停下。他手中掐訣，平地壘青石，翠竹做屋瓦。一棟林中小筑就此憑空而來。

  再袖袍一揮，一炷香穿林而過，戳在靈龕前頭。土地神鉆出來，不停地給那竹林小筑磕頭。

  清風(fēng)吹過，嘩啦啦的樹葉變成了小筑前頭的籬笆墻和院門。

  門上掛著一塊匾，燈籠照亮了四個(gè)字，“觀星小筑”。

  三人推門而入。

  邊郡之中逃出來的小妾在四個(gè)親隨的護(hù)衛(wèi)之下，乘著一架私車大路疾馳。

  她可不敢去乘飛舟，更不敢坐官車。撩起車窗簾，兩眼無神地看著遠(yuǎn)方，眉宇間盡是憂愁。

  都說縣官不如現(xiàn)管，但當(dāng)真的上邦天使降臨，這群記吃不記打的蠢貨無人敢出言相幫。任由自家老爺被捕下獄。

  其實(shí)這小妾也不想想。天使是怎么來的？人家平白無故就要到這邊郡來找你家老爺麻煩？

  不滿郡守所為者，大有其人，如今墻倒眾人推，又怨得著誰。

  跑著跑著，忽然見著遠(yuǎn)山上亮著一盞燈光。

  小妾趕忙放下車窗簾，“再快些！”

  “娘娘，快不得哩。已經(jīng)跑出去三百里，馬兒要歇歇了。咱們還是停下休整為妙。”

  “混賬！”

  哪知小妾?jiǎng)偝龃搜裕菄}一聲，車梁響動(dòng)。馬車停了。

  “娘娘趕緊下車，小的們要修車。”

  小妾面色一黑，卻也不爭辯了。她眼睛瞄向山坡。

  “這地方認(rèn)得嗎？”

  前頭的車夫一愣，“好像……”

  “莫要多言，既是認(rèn)得。當(dāng)知這火光有異。速速整備?！?br />
  “喏?！?br />
  四人趕緊忙活起來。

  但哪知那馬兒停下歇腳以后，再不肯跑，慢慢悠悠地走著。天色越來越暗，車夫背脊發(fā)涼。

  他們竟然走到了山上去了。

  土地廟神龕里，一只穿山甲嘎嘎笑著。一股綠煙，鉆到土里。

  馬車哐當(dāng)一聲，車輪陷入大坑。

  小妾攥緊了帕子，帕子已經(jīng)被手心的汗浸濕了。

  她輕輕撩開車簾，看到不遠(yuǎn)處的小筑燈光。

  “都莫慌，不過是輪子陷進(jìn)去了。前面有個(gè)人家，我們過去問問?！?br />
  “娘娘！這荒山野嶺……”

  小妾舉著帕子讓他們收聲，“都走到這地場來了，爾等還僥幸什么？若前頭是死路……便是往回走，也回不去了。去看看有什么，若前面是妖邪鬼怪。有我與你們陪葬。若前面是神明顯靈，你們又怕個(gè)甚！記好了，見著了人莫要叫娘娘，私下里咱們?cè)趺凑f都行。但眼巴前，叫奶奶也行，叫二奶奶也罷。便是叫一聲我小名兒，我都認(rèn)了……”

  哼。這女子扭著水蛇腰輕盈地走上前去。

  小手拍拍竹門，“有人嗎？”

  院兒里屋門打開，來人正是蔡鹮。她提著燈籠，二女相見可謂是各人面色精彩紛呈。

  小妾瞬間面色陰沉，終究是逃不掉，走不脫。

  蔡鹮哎喲一聲，“當(dāng)時(shí)夜里有鬼探門，怎地是你？你家老爺下獄，竟然不守著他照顧，跑到這里來作甚？”

  那小妾退了一步，柵欄后隱隱約約見她蹲身揖禮，“姑娘，那日冒犯非是奴家主意。奴家此回是逃命呢，新郡守睚眥必報(bào)，他今日掌權(quán)，雖不敢殺了我家老爺，但與老爺親近之人都得不著好兒。奴家既是逃命，也是前去求救。新任郡守不知規(guī)矩，眼下就要亂起。若朝廷還拿不出章程。這王朝邊境就要民不聊生了?！?br />
  楊暮客探頭探腦，站在屋門后頭。心中也在琢磨要怎么處置當(dāng)下局面。

  這郡守小妾可不是他引來的，他眼底金光一閃，天眼中看到了土地神靜靜地跪在那里。

  屋中一聲嘆息，“蔡鹮，放他們進(jìn)來?！?br />
  蔡鹮這才提燈上前打開院門，“我家道友讓爾等進(jìn)去，規(guī)矩些。此處可比不得你們家。”她指著馬車，“停那空地上，碾子邊上能歇人。爾等候著，你這能做主的隨我進(jìn)去。”

  三言兩語安排好了領(lǐng)著郡守小妾進(jìn)了屋。

  郡守小妾進(jìn)屋后二話不說跪地，也不抬頭更不言語。

  楊暮客背手爽靈走出去，對(duì)著土地神招招手，讓它過來。

  這穿山甲起身小跑，進(jìn)屋后蹲在楊暮客的腳下。

  “說說這山中之事吧，三百多里，仍算是郡城轄區(qū)，這村子怎么回事？”

  小妾低著頭，“奴家只管府衙后院那點(diǎn)兒事兒。怕是不甚清楚?！?br />
  “那就說你清楚的?！?br />
  “是?！?br />
  小妾咬了下嘴唇，“京都來人考績，我家老爺缺了些軍功。近年來不曾有妖精犯邊，附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