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春又叫暮春。

  大陸之國，暮春這一季都是陰雨連連，只有早晚見得些許陽光，那陽光也是橘紅紅的，不熱，不耀。

  初一這天，郡守領(lǐng)著郡城官員出城祭祀。祈雨祈福，求社稷安康。

  楊暮客和賈小樓自然也被邀去。

  郡守是一個女子，她也是一個將軍。

  這南邊郡，是朱顏國新占的領(lǐng)土。根據(jù)文考，朱顏國幾萬年前應(yīng)是叫朱厭國。西南方也沒有南梟國。

  南梟國雄心勃勃，欲把那諸侯會盟制度傳播開來。三方挑唆戰(zhàn)事，渾水摸魚。朱厭國首當(dāng)其沖，其國神為了妖精血脈傳承，投奔了朱雀行宮為奴。自此陰盛陽衰。

  打頭的女子腳踏水兕皮靴，頭戴羚角冠，披長羽大麾。高八尺，膚白貌美，膘肥體壯。

  “本宮乃是第十七世代袁母。率百萬軍士守南疆防小人。我祖上乃是朱厭麾下妖軍大將，后有人族雄起，化人入凡。斷了妖精血脈，建功立業(yè)，保朱顏國萬世太平。聞賈家郡主外游歸來，邀郡主做客些日子，至于你們身邊這個向?qū)?，拖出去殺了。南梟鬼國，皆是孽障，不可放出?！?br />
  “將軍大人饒命！將軍大人饒命！小民不是南梟國人，小人是中州南渡來萬澤大州討生活的?！?br />
  “來人。拖下去……”

  往回走的過程中，袁母向賈小樓解釋道。

  “不管那人是不是奸細(xì)，他都不該領(lǐng)著郡主從此路過，北有無主地，南有集貿(mào)城。來我要塞，其心定然不軌。”

  “將軍寶地，小樓不敢妄言。”

  賈小樓當(dāng)下其實心亂如麻。她一路沉穩(wěn)，當(dāng)?shù)檬沁@一行人的定心之柱，有她在，三言兩語便撥云見日。但楊暮客笑著說她是個凡人之時，她的心亂了。

  而后賈家老父傳信給鴻臚寺，叫她速歸。更坐實楊暮客之言。

  路上的屯田兵正在勞作除草，阡陌之中人流似螞蟻。

  再回這南邊郡城，城中滿是肅殺之氣。

  “本將不日便領(lǐng)兵南征，夏秋兩季作物生長，不可讓南方賊匪亂我邊疆。將他們打殺了，弄散了，保我一年收成。所以不能多陪郡主殿下，望殿下見諒?！?br />
  “小樓明日便啟程歸去，不敢讓將軍勞心。我途中得了癔癥，前事不知。多虧了道士一路保駕護(hù)航才能安然歸來。并非有意闖入將軍堡壘?！?br />
  “原來如此?！迸雍浪π?，讓人送賈小樓回湖畔小筑。

  第二日，湖上黑云蓋頂，東方朝霞滿天。楊暮客掐指一算，水火相濟(jì)，前路暢通。

  鴻臚寺具體核查完了楊暮客等人的身份，重新發(fā)放了通關(guān)文牒。如此一行人終于可以在朱顏國隨意走動。

  繼續(xù)往東行，上官道，依輿圖前往賈小樓所謂的家宅，賈家商會。昌祥侯賈府位于江南郡昌祥鎮(zhèn)，織女?dāng)?shù)千，農(nóng)奴上萬。

  一路疾行，抵達(dá)賈府的時候已經(jīng)是暮春初六。

  大雨連連，季通戴著斗笠看著遠(yuǎn)方的樓宇皺眉。

  “小姐，前頭屋子不大對勁?！?br />
  楊暮客車中哼了聲，“你又不通望炁術(shù)，亂嚼什么舌頭。繼續(xù)往前走。姐姐到家了?！?br />
  臨近了，府門的牌匾被白布蒙上。兩個穿著孝衣的門子見到馬車來，怯生生地上前問。

  “來者何人？”

  “某家是賈小樓的侍從護(hù)衛(wèi)?！?br />
  一人大驚，“郡主回來啦，郡主大人終于回來啦！”

  賈小樓下車，被一眾人擁護(hù)著進(jìn)了宅院。宅院里擺著女帝親手寫的挽聯(lián)，奠昌祥侯。

  昌祥侯男配劉舒陽匆匆在靈堂里跑出來，“郡主殿下啊，您終于回來了。讓為父等得好苦，你阿母沒能等到你歸來……就差這么幾天……”

  賈小樓一時間無所適從，只是尷尬一笑，“我，記不得了。途中犯了癔癥，前事盡忘?！?br />
  靈堂之中，小樓祭拜了下昌祥女侯。楊暮客只瞧著那棺材里的魂魄瞬間化作青煙，無奈搖頭。

  劉舒陽領(lǐng)著小樓去了茶室密話。

  小樓再出來一臉怒氣。

  “小樓姐這是怎么了？”

  “我父親讓我早日找一個男配，誕女襲成侯位?！?br />
  楊暮客聽了輕輕一笑，“想對付他也簡單，小樓姐您給他奉茶，喊一聲阿父。”

  “然后呢？”

  楊暮客嘆了一聲，“沒有然后?！?br />
  小樓愣住了。

  晚飯過后，小樓果真上前敬茶，那劉舒陽喝了一口茶。還未等小樓言聲便嗆死了，給昌祥候陪葬去。偌大家業(yè)，自此只有賈小樓做主。

  小樓面無表情地看著楊暮客，“你做的？”

  楊暮客搖頭，“他氣運受不住。”

  “你這道士居心何意？才入我家門，咱們便成了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。除非他非我生父。楊暮客，不要含糊不清。今日你該給我一個交代了。否則你這？就算是干涉人道！”

  “小樓姐且息怒。今夜弟弟領(lǐng)你神游一番，你也好知前因后果?！?br />
  深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