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船師嘆道，“記著那小家伙披著一個水藻大麾沒？”

  楊暮客點頭。

  “那水藻大麾，摘下便能在海面變作一個浮島。那群小海獅，俱是活在大海獅背上。”

  “你不是一直諱莫如深，今日怎地竟然說了這些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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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近鄉(xiāng)情怯，老夫要到家了啊?！?br />
  “家？”

  老船師點頭?！袄戏虿辉鸽x開大海，登岸與人為奴。遂讓尸身做成大船，附身船體。至少幾十年便能去深海家園照料一下后輩。省得它們沒有靠山受了欺負(fù)?！?br />
  到了深夜。

  靜坐的楊暮客忽然聽見了大海深處傳來鯨歌。

  如幼兒哭泣，如大鼓聲稠密，如號角悶響。

  他起身眺望，看見曾船師孤獨地站在船頭。而后縱身一躍在半空身形展開，變成了五百丈長的巨鯨。

  噗。

  遠(yuǎn)遠(yuǎn)海洋深處一道巨大的水柱噴出。

  如同一個島嶼從海面上浮起。

  五百丈巨鯨真靈落在海面，不曾激起任何波濤。他游到了那黑島前面。藍(lán)色的光影照亮了那個島嶼。

  那也是一頭巨鯨。

  兩個巨鯨面對面，一種滄桑孤寂之感將天地染色。

  巨鯨真靈吐出許多修行所需的靈物。有山石寶玉，有金鐵礦物，有藥材植株。

  活著的巨鯨搖晃著頭，將那些珍寶盡數(shù)收走。

  忽然天空一聲戾鳴，一只巨大的天妖附身而下，準(zhǔn)備搶奪那些珍寶。

  巨鯨真靈張開大嘴，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(xiàn)在海面上。

  楊暮客謹(jǐn)慎地飛到了半空上，眺望遠(yuǎn)方。似是準(zhǔn)備隨時增援。

  常與道人也飛出來，護在了楊暮客身前。

  “上人不必?fù)?dān)心，這大海之上。船靈乃是無敵之姿。他定然不會讓天妖將貨物搶走?！?br />
  只見巨鯨真靈噴出熾熱的水柱，藍(lán)光閃爍點亮了成片夜空，天上的星光都被隱去。

  那巨大的天妖見勢不妙振翅飛走。

  無數(shù)聲鯨歌此起彼伏，充滿了歡快之意。

  不多時，數(shù)頭小鯨魚拖著一節(jié)脊骨從深處游到淺處。

  巨鯨真靈也唱起了鯨歌。

  楊暮客不懂鯨魚之語，卻聽出其中含義。

  那節(jié)骨頭，應(yīng)是船靈的母親。船靈正在悼念。

  半空狂風(fēng)獵獵，那熾熱水柱威勢終于臨近寶船。鎮(zhèn)守常與道人大袖一揮，長長的絹布將寶船包裹。使它不受一絲影響。

  不多時，巨鯨真靈回到了寶船，重新化作曾船師。老倌兒給半空的楊暮客和常與道人揖禮。

  一頭頭鯨魚翻出海面，和海浪保持著統(tǒng)一的節(jié)奏。他們用胸鰭拍打著腋下。啪啪啪的掌聲和海浪聲，是聲聲道謝。

  落在觀星臺上，楊暮客摸摸了鼻尖。暗罵自己蠢笨，沒有陸地，難道還有土性的靈物么？自己何必執(zhí)著于吸納大地靈炁。

  漸漸遠(yuǎn)離鯨群，寶船向著日出之地航行。

  第二日楊暮客去尋壺楓道人。

  壺楓道人作為召岳宮弟子，善工造建設(shè)之術(shù)。定然有許多土性和木性的材料。

  冬律園門前，楊暮客理了理衣冠。當(dāng)當(dāng)當(dāng)敲門。

  “紫明上人登門，晚輩欣喜不已?？炜烊雰?nèi)?！?br />
  楊暮客隨他進(jìn)屋，這壺楓道人所住的冬律園太過冷清。因只有他一人居住，花壇的花草肆意生長，不甚齊整。廂房屋門緊閉，透著凄冷。

  壺楓把楊暮客迎到了屋里。

  與上次來時并無變化，干干凈凈，卻沒有一絲生活氣息。那床鋪一絲褶皺都沒，雖沒有塵土。但一眼看去，便知壺楓不曾睡過。

  “晚輩平日里只在書房打坐，若是睡覺，也是靠在躺椅上小憩一覺。所以這屋中有些冷清，比不得您那熱鬧，還望上人見諒。”

  楊暮客提起衣擺坐下，道一聲無妨。

  壺楓一伸手，變出來一把熱壺，指尖一點，一樽玉盞出現(xiàn)。他給楊暮客斟茶，問，“上人來尋晚輩，所為何事？”

  “貧道當(dāng)下修行，需要一些土性木性之物補強肉身。不知道友這里可有？”

  壺楓答得十分干脆，“晚輩并無前輩修行所用之物。我召岳宮物料俱是以我宗門功法煉化，早已改變物性。非是可用作修行的天然之物。”

  聽聞此話，楊暮客眼中露出失望之色。

  但壺楓接下來笑了聲，“上人不必失望。晚輩這里雖無，但不日將要抵達(dá)一處海主水晶宮。想來那處不缺天材地寶?？v然它們沒有，亦會有來往修士。此處已經(jīng)臨近萬澤大州，出海修士聚集在海主鎮(zhèn)守周邊，您應(yīng)是能在他人那里有所得?！?br />
  楊暮客聽后端起茶盞吃茶，笑了聲，“原來還有這等好事兒。屆時貧道也能漲漲見識?！?br 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