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穹壘花桃。
前去取水的季通先上三樓,在商街買了一個大水桶。這水桶寬有三尺,深五尺。
裝滿水后,他一人托著桶底下樓?;位斡朴?,一滴水也不曾灑了。才進二樓,那些乘客一擁而上,桶里的水便被人舀光了。
季通一發(fā)狠,再返商街,再買一桶。雙手各舉一桶,再去二樓。
這回被一個老人家攔下,沒一句話的功夫,又是被人哄搶光了……
幾番折騰下來,縱然他乃人屠武者,仍是累得一身臭汗。
許久后,季通舉著兩桶水來到那兩兄弟屋舍前。
他大喝一聲,“某家把水運來了,你二人還不快快上前取水?!?br />
那兩兄弟趕忙笑著上前相迎。
季通問那哥哥,“你不是病了么?怎么還出來活動……”
哥哥趕忙道,“不妨事,不妨事。大哥你受累了,一人舉著兩桶水下來。果真威武。這桶好大哩,這么沉,一定累壞了??烊ノ椅葜凶?,休息一下?!?br />
弟弟伸手從桶里撩出來些水,擦在季通額上。
這凡俗之水,把季通額前開慧留下的最后一絲清明抹去了。
封竅遮眼符光芒一閃。
季通眼花,不由得說道,“確實好累,某家坐坐……坐坐……”
才坐下,兩個眼皮重如千斤,合上便抬不起來。
倆兄弟對視一笑,在他身上摸摸索索。哥哥掏出來一把錢,笑嘻嘻地裝進了自己懷里。再去找靈符。
一旁屋舍的乘客看著他倆,“你們就這么拿他的東西,不怕他醒來找你們麻煩?”
兄弟倆人愣了半晌,嘶……怎地就沒想到這事兒呢。
屋里瞬間安靜下來,哥哥沉默地去找符紙。
弟弟則把一根剛上船時磨礪出來的木刺藏在袖子中。
哥哥對床鋪上的人說,“嘿。他這人,本就是上面下來,與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。仗著自己有本事有錢,何曾正眼瞧過我們。這錢,分你一點。別往外說。都在一條船上,怎么能互相出賣。您說對不對?”
那人哼哼一笑,“分多少?”
“一半兒,一半兒!”
哥哥說話間真的把一沓通票拆開,遞了過去。
鋪上的人美滋滋地伸手去接。
一旁弟弟拿著木刺對準了他喉頭一捅,捅穿了氣管兒,捅穿了脊柱。噗滋。把木刺取出來,塞到了季通手里。
看到此景,墻里頭的修士忽然覺著事情不對。
即便是封了兩個凡人的吞賊,怎么能起這么大的歹心?
大師兄慌張道,“不好,這是染靈入邪了……快快收功……”
他趕忙把季通額頭上的遮眼符收了回來。其余修士也趕忙把那兩人吞賊放出去。
屋舍里,血流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。兩個兄弟喘著粗氣面色通紅。他們彼此相視笑了,好久沒有這般爽快了……
頂鋪的兩個人聽見了響聲,俯身往下看。看見了兩兄弟一臉血癡笑著。
兩兄弟一跳,躍到了三層床鋪,二人動作如一地掐著三層乘客的脖子。
有好事者過來查看??吹酱司八麄兇羧裟倦u。人越圍越多,兩兄弟直勾勾地與眾人對視。
莫名的情緒在傳染蔓延,黑煙滾滾,無邊惡意好似化成實質,以黑煙的形式飄蕩在走廊之中。
墻里頭藏匿的小修士如何受得住這等無邊惡念,嗆著了氣口,昧了靈臺。
大師兄眼疾手快,敲暈了幾個師弟。自己一口氣沒喘上來,暈了。他憑著最后的意識,用穿墻術帶著師弟們往下沉。
火氣蒸騰著,血腥味順著桶中蒸發(fā)的水炁蔓延開。
空氣中充滿了鐵銹味。
一對半透明海黽蟲從粘稠的血液里爬出來,對著那兩兄弟的后頸一咬。
瞬息之間,口器中的毒液注入。那兩只海黽蟲咬完人跳下去倉皇逃竄……
船靈在桂香園環(huán)視左右,而楊暮客也察覺了情形不對,提起桌上拂塵一腳踏云飛出了院落。
楊暮客自知本領不濟,他只是默默觀察。
黑色的海洋里,數不盡的龐然大物湊上前來。這都是新生的邪神。
正如船靈之前所言,人若心生邪念,邪神自然登門。
它們無孔不入,也許只是一時激憤的情緒,也許只是壓抑已久的思念。只要有一點點不切實際的想法,便能傳達到神國之中。
這茫茫大海之中,生魂此物最為珍稀。助長邪法,收攏信徒,兩全其美也。
船靈巨鯨與大船融合,寶船一瞬間好似活了過來。船頭處鬼門大開,氣流噴涌。無數邪氣纏身的亡魂被噴出去,還有許多散發(fā)著熒光的小蟲。
寶船最上方,常與道人也飛身出來。打量一眼不遠處飄著的楊暮客。
繼而常與道人手中掐訣,請神之法。通陰。
一個道門金篆從天而降。寶蓋之下,藏著一個不曾封口的圓環(huá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