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鹿道之貪,黑云蔽青天
這一夜,楊暮客想了許多。
記得地仙青瑤子說過,是他見識短了,走的多了,便看得開了。
鍋里燉著一只大妖。
那大妖與師兄真靈爭斗,想來也是高修。來這世間,匆匆忙忙,最后落得此般下場。
他信口胡謅說要吃龍肝鳳膽,但眼下師兄就拿來了稀罕妖精血肉。吃得下嗎?
靜坐一夜,心神依舊不寧。
早上也不去行早功。他就在那等著。
玉香終于掀開了鍋蓋,靈韻飄散,香氛四溢。
玉香看到楊暮客呆愣愣的,端著一碗湯上前,“少爺先嘗嘗?”
楊暮客面色為難,“那妖精……妖丹被你收走了?”
玉香點頭。
楊暮客追問道,“妖丹是個什么樣的?”
玉香微微一笑,“已在婢子腹中,拿不出來給道爺觀賞。也不怎么好看,你若覺著它像珍珠,那便能像是珍珠一樣。你覺著它該像個卵球,那就如肉球一般。婢子取出來的時候,是一團將要逸散的靈韻。欲見天地外景,如雪化冰融,不快快收起來,就要歸還于天地之間?!?br />
楊暮客接過碗,看著金黃色的湯水,細細觀之,里面五顏六色,時冷時熱。偶爾還能看見霜花在碗壁凝結(jié)。嘴巴貼上去,入口軟綿,這湯水怎地還能有軟綿之感?繼而入喉,喉中涼爽無比,腹中卻溫暖舒適。
玉香盯著楊暮客,“可好吃?”
額。楊暮客將湯水喝干凈后咂咂嘴,怎么沒有味道。這時那香氣才于口腔中回轉(zhuǎn),似果香,似花香,甜。而后是肉的肥膩味道。些許腥氣。舌下還有辣著了的灼熱痛感?!巴值摹2幌衲闫饺绽镏蟮臏??!?br />
玉香噗嗤一笑,“婢子也是頭一回料理這修為艱深的妖精。”
楊暮客捏著碗底,“你不怕么?它是妖精……你也是……”
玉香搖搖頭,“我不知道道爺想要表達什么。我們妖精,千樣百樣,有法力時能化作人形,沒了法力維持,原本妖身就要現(xiàn)出原型。您吃雞鴨魚肉,我也吃。他死了,便只是一只鳥。您不必虧心?!?br />
楊暮客嘆了口氣,“也對?!?br />
玉香看著楊暮客心情仍舊低落,她彎腰低頭去盯著他的雙眼,“少爺……您到底想到哪兒去了?”
楊暮客苦笑一聲,“數(shù)千年修為,最后化成一碗湯。我……我的意思是,他就沒有親朋好友么?不會有人為他復(fù)仇么?殺了已經(jīng)足夠作孽,還要吃了?!?br />
玉香一手接過楊暮客手里的碗,一手去摸楊暮客的額頭,想要把那擰成一團的眉心解開?!暗罓斒菗?dān)心我與主人么?”
“是?!?br />
“婢子若還在青靈門,說不得哪一天就要落了同樣的命運。但入了朱雀行宮,隨了主人。這世間再少有人敢打我的主意。這便是福分。婢子知足。道爺不必替婢子擔(dān)心,更無需擔(dān)心主人。人道有規(guī)矩,再不是那狩獵彼此的蠻荒世道?!?br />
楊暮客瞥她一眼,“若這天地要變呢?總不可能一成不變吧?!?br />
“那又要何年何日,想來婢子活不得那么久?!?br />
楊暮客小聲嘀咕一句,“我若不滿,敲碎了這世間的規(guī)矩,那不就變了?”
玉香聽得清楚,“您敲碎了這世道,還能虧待了您的親近之人?”
楊暮客小眼神兒盯著玉香看了很久,“你倒看得起我。”
“準(zhǔn)備吃飯了。肉都給您撈出來了,等等您要快一點兒都吃完。不然放久了就失了效用,多可惜?!?br />
“嗯?!?br />
早飯桌上,旁人都在吃餅喝湯。連巧緣都有一碗湯喝。唯獨楊暮客抱著一大盆肉。
季通看得眼饞,卻也不敢吱聲。玉香跟他說得通透,那是靈食,修士才能吃的。他這俗身挨不住。
楊暮客吃到肚皮臌脹,血液好似都變得粘稠。反應(yīng)有些遲鈍,靠在車廂一角似睡非睡。
馬車就這么一直往前走,走過了朝陽路,又過了夕陽橋。
包守一與縣令太守麥衣償守在金日郡里口縣的官道路口。
京都的欽差今日便要來到里口縣,督查東番林場的大陣修整工作。包守一這幾日一直在縣里吹風(fēng),把腌臜事情都埋了起來,至少不能在欽差大臣前面丟人現(xiàn)眼。
包守一已經(jīng)在里口縣任職三年,再有兩年他就可以調(diào)任司部。不管是哪個司部,他再干上八年,就能調(diào)回京都。京都來了欽差,他自然要好好表現(xiàn)。至少給欽差一個好印象,調(diào)任的時候,也能謀一個好去處。
不多會,朝陽下官道上空飛來一架飛舟。落在官道旁,一行人依次著陸。
為首的是一個老者,約莫七十來歲,古稀之年卻老當(dāng)益壯,一臉正氣。白眉白須,鼻梁高挺,唇紅齒潤??芍^是一個老帥哥。
而后讓包守一驚訝的是他包氏也跟來了一個人。是他堂叔,名叫包神威。
為首的老者身著三品官袍,是工部侍郎,名叫來富順。早些年搞過一些大工程,主要是修建攔水壩,蓄水養(yǎng)林。修大陣,也是頭一回。身后帶來了幾個俗道觀的道士做參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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包神威則是以供應(yīng)商的身份隨隊。
午宴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