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大道昭昭,天地煌煌
天明不久,楊暮客與季通被接回了鴻臚寺。季通還有案子在身,不得隨意走動。
初冬時節(jié)羅朝有吃羊肉宴的習(xí)慣。窮人買了羊頭羊角回去煮,富庶的自然是吃全羊。
敖麓差人送來的全羊宴。
小院里支起了爐子,爐上坐著銅鍋。鍋里煮著羊脊骨,棗參作湯。珍饈置于鍋旁,珍乃肉醬佐飯,饈乃精巧點心。
后廚的師傅還不停將烤好的羊肉削成肉片,由下人送上桌。
賈家商會所有人都在桌上。今日不分什么主仆,給兩個出獄的爺們兒接風(fēng)吸塵,自然要同桌而食。
巧了還有人來拜訪,那人自稱是懷公子。來人陣勢浩大,隨行多位官員。
敖麓面露驚色。小樓皺眉看著那懷公子的打扮,也心有疑慮。
這懷公子穿著玄色長袍,戴玉冠,朱紅腰帶上系著一塊佩璜。佩璜刻著麒麟踏云,晶土之色。
也許這一身穿著不甚貴重,但那玉佩卻不是尋常人可佩戴之物。晶土黃色,黃之字本就引自這玉佩顏色,也代指了皇權(quán)。
“聽聞賈家商會來至我羅朝衛(wèi)冬郡,本公子泊船于此,特來相見。”
敖麓笑得像一朵花上前迎他進來,“公子來得正是時候,小女子代郡中富商招待賈家商會。”
小樓明知故問道,“這位是?”
一旁隨行的太守忙介紹道,“京中貴人,于海外歸來。昨夜才從明龍江入骨江江口。未來得及趕上昨日下午宴會。”
小樓作揖,“見過懷公子。”
楊暮客打量了下懷公子,亭亭玉立,風(fēng)姿卓越。就這面相而言,富貴無雙。
懷公子看著桌上的全羊宴,“打擾了諸位用餐,實在抱歉?!?br />
小樓作為宴席主人自當(dāng)發(fā)言,“若公子還未吃過,不若一同用餐?!?br />
“哈哈,身在海外,許久不曾吃過家鄉(xiāng)羊肉,小生也是想念的緊。既然東主相邀,那小生便不客套了?!?br />
楊暮客撇一下嘴,最先坐下,也不理那公子。
本來季通玉香蔡鹮三人要讓座。楊暮客一把將蔡鹮按在邊上,瞪了一眼季通。這倆人都沒離座。
玉香捂嘴一笑,敖麓也捉著玉香胳膊,不放她走。
懷公子徑自走到桌案對面。與小樓對坐,太守坐到了一旁。
宴席上大家說說笑笑,獨楊暮客一人不爽。他的接風(fēng)宴,變成了這懷公子的接風(fēng)宴。
原來這懷公子在海外拜了師父修行,師父說塵緣未了,歸鄉(xiāng)處置凡俗之事。
此間只有楊暮客是道士,但楊暮客懶得搭理他。
敖麓好奇地問,“公子在外修行多久?如今可修出了什么本事?”
“小生與靈土神州山中修行三年,才修出炁感。不足掛齒。師父常言,小生入道晚了些,錯過了開慧的好時候?!?br />
太守高興地說,“不晚,一點兒都不晚。公子根骨億萬之人中無一,將來修行定有所成?!?br />
懷公子搖了搖頭,“太守大人休要亂言。小生僥幸通了炁感,修行之路艱難,誰人敢說有所成就。當(dāng)踏上此路之始,得失便不重要了。”
這話聽得小樓眼睛一亮,這人不似作假。若此話發(fā)自肺腑,可稱得上是個好人。便是一旁的敖麓都對這懷公子有了些興趣。
楊暮客舔了舔尖牙,往嘴里扒飯。
眾人酒足飯飽后,楊暮客放下筷子最先離席,一言不發(fā)。
懷公子看了無奈一笑。他本想與那俊秀道士結(jié)交一番,但那俊秀道士似乎對他頗有成見。也是,懷公子明白突兀到訪,擾了人家雅興,怪不得別人怨憤。
太守喊住了季通,告訴他案情已經(jīng)查清,下午便可開堂審理。若賈家按律賠償,侍衛(wèi)大人打傷他人,致人意外死亡之事便不再追究。
季通深揖表示感謝。
敖麓跟小樓又招待懷公子一行人吃了會兒茶。
玉香擺弄茶具,施展了一身點茶的功夫。杯中花鳥魚蟲絲毫畢現(xiàn)。
懷公子吃驚地看著玉香,“賈家商會之人果然都與眾不同,這畫藝可值千金?!?br />
小樓不以為然地吃茶,“女兒家閑來無事打發(fā)時間的法子,若讓她抓筆作畫,又怕入不得公子之眼。”
玉香對此夸獎毫不在意,點茶過后又拿出備好的茶點,一一端到各人桌前。
懷公子來此之前其實對賈家商會并不甚了解,只是知曉賈家商會辦的那不凡樓如今在冀朝如日中天。想著能否結(jié)緣,在羅朝也能留下些產(chǎn)業(yè)。
但三言兩語,只要提到生意,那賈小樓總能言他避過。懷公子無奈自嘲,在山中久了,跟人打交道的本事都丟了。
最后是敖麓送那懷公子出了小院。
楊暮客翹著二郎腿在坐榻上躺著。
小樓進他那屋里一看,罵道,“來了客,你不愿招待也便罷了。冷著一張臉,給誰看呢?”
楊暮客晃晃腳,“小樓姐何故給那人好臉色。他登門,便是來求人辦事兒的,還不是看上咱們家中錢財。貧道最是不喜跟人勾心斗角?!?br />
小樓接過玉香遞過來的戒尺,上去朝著楊暮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