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 春雨如油
夜晚涼風(fēng)襲來,楊暮客端著一壺茶在院子里靜坐。玉香端著一盤茶果從屋里出來,放在石桌上。
她瞥了一眼楊暮客手中的天地文書。
“道爺,既是要走,又何故放心不下。”
楊暮客斟滿一杯,一口青茶冰沙下肚,“權(quán)當是個故事看看,這等有趣之事不知頭尾,難免遺憾?!?br />
玉香接過茶壺,潑了舊茶,續(xù)上新茶?!暗罓敽门d致,婢子等等遞了道牒后囑咐那城隍一句,若是有了結(jié)果,可差個游神來報。道爺以為如何?”
楊暮客搖搖頭,“這就免了。此時心意過后未必相通。不若百年后再讀史書,或許別有風(fēng)味?!?br />
玉香聽了點頭,泡好新茶退下去。
隔壁將軍府校場中近百人站得整齊,等著將軍來訓(xùn)話。
魏珩身著精鐵扎甲,胸腹嵌著獸頭,獸頭口中銜著短粗鐵棍。他邁著方步,雙手撐在短棍兩頭握把上,來回巡視一番。
“歡彥侯私通域外勢力,蓄養(yǎng)私兵。宮中特使五日前傳快訊,大家要某家徹查。某家不妨給爾等直說,歡彥侯是太傅的人。此處一舉一動,與都城風(fēng)云切實相關(guān)。我等若未能人贓俱獲,太傅伸伸指頭我等便是粉身碎骨。在場諸位可有人怕了?”
無人出聲。
魏珩走到正中,挺胸抬頭,“無人應(yīng)答某家便當爾等俱是忠心義膽的勇士。今夜我等要在宵禁前出門,埋伏于城西?,F(xiàn)在離出發(fā)還有一個時辰,爾等都留下遺書。當場死了的,家中之事皆有貴人照料。若僥幸活下來,日后權(quán)職財富不在話下。當即準備下甲胄刀兵,分批次出城。某家明日尾隨歡彥侯出城,爾等見得某家信號一擁而上。若某家沒能出城,那便是說某家已經(jīng)先一步于眾兄弟離去。懷廷,你來指揮?!?br />
“喏!”
而此時歡彥侯在郡城府衙之中做客。
郡守和歡彥侯坐在一個池子里泡湯。
郡守將敷面燙布取下,“魏珩下午入城,雖沒帶兵馬,但本官總覺得有些蹊蹺?!?br />
歡彥侯睜開眼睛,看了看郡守,“調(diào)用大陣看看?”
郡守搖了搖頭,“怕是不妥。丞相兼刑部尚書,我若調(diào)用大陣,刑部司即刻知曉。你見了國外來使之事也藏不住?!?br />
歡彥侯皺著眉頭,“他一心惦記著報仇,我等行事雖小心,難免走漏些許風(fēng)聲。這魏珩怕是來者不善啊?!?br />
郡守摸著下巴猜測,“與你明日一事有關(guān)?”
“倘若如此,不得不防!”
“如何防范?”
歡彥侯眼睛一瞇,“今夜圍了那將軍府,何如?”
郡守呲牙一笑,“你問過太傅否?”
歡彥侯當下裸身出浴,也來不及著衫,湯池之中不乏文房四寶。本就是郡守消遣作樂之地,小詩散文出于此處乃是常事。
歡彥侯從衣架上的衣袖中取出一張紙鳶用紙,拿起筆寫下,“學(xué)東郡驍騎將軍魏珩入城。如何處置?!倍髮⒓堷S折好放飛傳于炁脈。
趁機歡彥侯穿好的衣服??な匾矎某刂谐鰜?,隨意穿了件居家道衣。
二人坐在書桌兩旁耐心等待,果然,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紙鳶飛入歡彥侯手中。展開紙鳶四個大字,“不可妄動?!?br />
歡彥侯將紙遞給郡守,郡守看后眉頭緊鎖。
郡守沉吟著,“不可妄動……那便是可動……”
歡彥侯來回踱步,“以瀆職之名羈押,可否?”
郡守搖搖頭,“魏珩一年未歸,有假期在身。瀆職之罪太過?!?br />
“郡守大人可有主意?”
郡守將紙攤開,低頭抬眼瞇成一條縫,二人對視??な匮揽p間冒出一句話,“你那院中住著海外貴人。魏珩貪財好色,惹了貴人。差人緝捕時魏珩拒捕……”
歡彥侯咽了口唾沫,“周上國都敬重的客人,我等如此……怕是難以收場?!?br />
郡守哼了一聲,“若是被他拿到把柄?怕是更是難堪啊……”
歡彥侯左思右想,“決計不可!那道士是個能掐會算的,周上國時一言定人性命。我等利用他們,怕是那道士不會饒過我等?!?br />
“他們不過租了兩日,明日便走。行事過后本官與侯爺一齊上門賠罪便是?!?br />
歡彥侯抖了抖袖子,“郡守可曾想過那一行人都是何樣之人?不在都城享福,兩郡地動便南下賑災(zāi)濟民?這樣的人眼里能容得下沙子?”
“侯爺,當年刺殺乾王太子的時候,你可是膽大心細的。怎地如今膽色越來越小了?”
“你……貞肖兄,我等當年放手一搏,已是以死搏命之時,怎可與當下相較。”
郡守輕輕搖頭,“若是那魏珩當真拿住我等把柄,怕是你我死無葬身之地之時?!?br />
歡彥侯長吁一口氣,“明日不見了……”
“可西城的貨和來使怎辦?”
歡彥侯伸手往脖子上一抹,“撮爾小國,他主家涂計國都滅國在即?;仡^給那國主修書一封便是。亦或者太子登臨大位,補些財貨即可。再不濟,本侯爺親自出使他國,登門道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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郡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