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了道觀后院，季通先迎上來帶楊暮客去吃早飯。

  玉香準(zhǔn)備了許多，楊暮客拿起花糕便往口中塞。蜜汁溶于芋粉蒸成的花糕，涼拌瓜絲配清粥，呼嚕呼嚕喝上一大口。早課清出來的涼胃又滿了。

  小樓在一旁看得直皺眉，“剛聽你念那文章還有些許文采，這饕餮模樣當(dāng)真有辱斯文?！?br />
  楊暮客嘿嘿一笑，“填得飽肚子管他許多斯文，都是自家人。裝模作樣不是小人么？”

  小樓撇撇嘴，“你念得那般大聲，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……你口中吃飯這等大事都算不得跬步嗎？莫不是你自己念得你只信那口好之五味，丟了那其致好之也？”

  聽完這話楊暮客抿抿嘴，“我愛學(xué)習(xí)，也愛吃飯。若姐姐不滿，那日后改了便是?！?br />
  小樓歪過頭，“我說了，你又聽了？”

  耶？又跟寶姐姐來林黛玉了？楊暮客差一點就捏著嗓子陰陽怪氣。想了想又算了。

  吃著飯呢，楊暮客忽然心血來潮，掐指一算。不得了，趕緊鉆進了里屋不出來。并且讓玉香去通知廚青，方才早課踢到小石頭，腳指甲發(fā)炎導(dǎo)致聲帶受損，要睡個回籠覺。

  此時山下已經(jīng)人聲鼎沸，烏央烏央的學(xué)生爬著山道往上沖，學(xué)院的博士與先生也喘著粗氣遠(yuǎn)遠(yuǎn)吊著。

  廚青起先聽了玉香的話還摸不到頭腦，等聽見道院外的聲音時才明白過來。大可道長在避人。

  好在書院的學(xué)生知禮，這舊道觀他們也常來采風(fēng)。都在外頭候著。博士與先生終于滿頭大汗從人群里走了出來。

  那為首的生員深深作揖，“還請先生代我等去見那念誦文章之人?！?br />
  后面的學(xué)子也都跟著作揖，大聲附和，“請先生代我等見念誦文章之人！”

  博士扶起那學(xué)子，“定不負(fù)眾望。”

  “謝先生……”

  二人慢慢走進那破碎不堪的庭院，空中游神吹來了一口靈炁。斷瓦上的白雪化成一匹白練在陽光下晶瑩剔透，那破敗不堪變成了神仙秘境一樣的景色。

  廚青走到圓拱門外，朝著那緩緩而來的兩位教書匠拱了拱手。

  “小人見過道師……”

  廚青趕忙將二人拉起，“不敢當(dāng)，不敢當(dāng)。貧道只是觀中云游落腳之人。那念誦文章的道士也非貧道?！?br />
  博士趕忙說，“那還請道長引我等進去，一睹道師風(fēng)采。”

  廚青笑笑，“那位道長來于國外，身份尊貴，非等閑可面見。貧道也不想誆騙二位，所以二位還是請回吧?！?br />
  那一旁的老先生暗地咬牙，這書呆子，還虧得做了博士，那等風(fēng)流人物是隨意可見的嗎？他上前一步作揖，“我等學(xué)生因相距甚遠(yuǎn)，那文章亦有回音，聽得斷斷續(xù)續(xù)。好些個字句做不得準(zhǔn)。所以還請道長賜予我等原文。”

  廚青松了口氣，他也怕這倆書蟲硬要闖門去見那大可道長。那小道士嘴不饒人，若惹了不快，不知又要說些什么混賬話。要文章就簡單多了，他張了張嘴，忽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也記不得全文。

  推了推邊上的小道童。

  那道童學(xué)著楊暮客的樣子站得筆直，開口便朗誦起來，竟然一字不差。

  先生拿著筆速記完了，一遍又一遍地看著。

  “好文章，好文章……”

  這篇文章出了以后連城里的郡守都驚動了，也要上山看那域外道人。

  二位先生出了院子，直接在那臺階上開始念誦。一眾書生認(rèn)真聽著。

  廚青見勢不妙，趕緊跑進院子里，告訴小道童去通知貴人準(zhǔn)備離開。他也跑到何玉常的屋子里，把那還在睡覺的懶蟲從被窩里拉了出來。

  趁著那些學(xué)子沒注意，紙鳶喚來了飛舟，飛舟上依舊載著他們的馬車。巧緣頭一回被人伺候得如此周到，那飛舟落地的時候馬套都沒安上，躺在那甲板上四蹄朝上打鼾。

  一行人悄悄上了飛舟，落在那北城門門口。噠噠出城了。

  郡守得知消息的時候晚了一些。他連忙招呼官員上山參拜，可惜去晚了。那后院的木門已經(jīng)鎖上，并且木門上貼著一封道別信。

  風(fēng)雪一轉(zhuǎn)，郡守在北城門遙遙望著官道，下了飛舟朝著官路叩首。

  馬車中小樓與楊暮客大眼瞪小眼，玉香給二人斟茶。

  小樓哼了一聲，“說吧……你弄了這個名堂，以后若是我等出門都費勁。這周上國還待得下去嗎？”

  “這……”楊暮客抓耳撓腮，“弟弟我也是情之所至……”

  “你情之所至！耽誤的卻是本姑娘。這才在那觀中待了多久，屁股沒坐熱便灰溜溜地跑了。人家不過是要見見你這青年才俊，你便去見吶？你還嫌自己丑是怎的？怕見人？”

  這姐弟倆吵架的聲勢當(dāng)真不小，那前頭帶路的馬車也能聽見。何玉常不知所以，但別人吵架他笑嘻嘻地聽。

  那小道童好奇地看著臉腫已經(jīng)消下去的季通。

  季通也好奇這小道童怎么一直盯著自己看，瞪著眼睛故作兇相，“小家伙你一直看某家作甚？”

  “大可道長說你回家生孩子去了。小子讀書知道從來都是母誕子而公育之。你如何生的娃娃，又生了男娃還是女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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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季通聽完眼睛一黑，這憊懶少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