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為道者,平邪性
正午陽氣最盛之時,但這半山腰的道觀楊暮客卻恍若置身鬼蜮。
魑魅魍魎邪祟低語。
一個人影在樹叢間爬行,豬狗的影子在迷霧間騰挪。
胸中一口正氣,楊暮客手捏金光咒走到了道觀門前。輕輕叩響木門,“游方道士紫明,云游至此,欲往觀中參拜。”
道觀中有人輕輕拉開木門,酸牙的木軸聲攪亂了寧靜。
一個老道士打量了一下楊暮客,見小道士身著的不是受箓道袍,卻又手捏法訣。不敢攔人,便讓開道路。
“道長不知何處云游至此?”
“貧道欲往萬澤大洲,一路東行,自是從西而來?!?br />
老道士點了點頭,“如今觀中只有老道與方丈二人。方丈正在午休,你若參拜可自行去正殿。”
“貧道知曉了?!?br />
小道士打個稽首邁著方步直行去往那觀中大殿。
漁陽城道觀宏偉有余,卻空蕩腐敗。在楊暮客的望氣術(shù)看來,這道觀已經(jīng)被濁灰覆蓋,一路上道兵的雕像似乎是一個個紙扎人一樣。
大殿的門是敞開的,兩支香燭用昏黃的光照亮了正堂的偶像。不是哪一家的道祖,而是一個馬面人身的妖怪。
忽然兩側(cè)過堂陰風(fēng)陣陣,一只只鬼神仿佛迎賓一樣在那馬面下排成兩排。
而小道士只當(dāng)是看不見,手中捏的金光咒不曾放松。他如今可沒什么扎甲護體,也沒勾畫儺面,只當(dāng)他本身的能耐除非顯露青鬼法相,否則還不讓這些妖邪給拆成零碎。
他站在偶像下面久久不拿香火供奉,直到門外那老道士等急了。
“敢問道長為何還不參拜?”
拜?楊暮客咧嘴一笑,想到了應(yīng)對之策?!扒ふǎ庩栍行??!闭f話間引了一縷靈炁入身,調(diào)轉(zhuǎn)了道觀中逆亂的陰陽,腳踩正陽之位,手中的金光咒一掌拍向了那正殿的泥塑偶像。
一切都融化在金光中,少年的耳朵嗡鳴,眼前幻象盡數(shù)消散。
楊暮客此時確實處于一處大殿里,但卻是人聲鼎沸。無數(shù)信眾向著那馬面偶像叩首祭拜。信眾皆是面黃肌瘦,神魂不全,沒救了。聲聲祭拜的經(jīng)文好似邪祟低語,門外那老道士此時變成了一只獨眼腐面的厲鬼。
楊暮客對那些被蠱惑的信眾視而不見,一身輕靈之炁不斷升騰。在這濁炁污染的道觀中他好似像是一根參天巨木。
小道士對著耳旁的應(yīng)聲蟲說道,“去告訴你家城隍,這漁陽城的道觀是處邪教??纯茨慵页勤虼笕巳绾螒?yīng)對?!?br />
“喏?!?br />
那應(yīng)聲蟲嗖的一聲飛向了陰間。
凡人自是聽不見也看不到應(yīng)聲蟲,他們看那小道士甚至都是迷蒙不清的。厲鬼嘿嘿一笑,鉆進了后堂。
敵不動,我不動。這就是楊暮客的應(yīng)對之法。大道煌煌,任他邪祟有任何陰謀詭計,上清門修士自是巋然不動。
不多時那所謂午睡的方丈從大殿的側(cè)門走了進來。
“不知有道友訪道于此,邱宇見過道友?!?br />
“貧道紫明,不請自來,失禮了?!毙〉朗亢Υ騻€稽首。
“這殿中人來人往,不好招待道友。不如道友隨我到后殿飲茶論道?”
楊暮客默然,這邱宇在他的天眼術(shù)下是踮著腳走路,后腳跟被一只妖怪的腳尖墊起。他知道這邱宇不是正主,但凡人面前不能言說,也不能顯法。只能等候城隍到來。遂開口言說,“論道就不必了,貧道只是想看看一國都城的道觀香火旺盛,拜得到底是哪一家的道祖,哪一路的神只。如今看來,你家拜得非是道祖,非是神只。而是邪神?!睏钅嚎偷脑捄盟埔皇种比睋v面門。
邱宇臉色瞬間垮了,面目泛青?!白厦鞯篱L是上門論道嗎?”
“俗道之觀,何談?wù)摰溃俊?br />
“道長不是俗道么?”邱宇臉上的青毛都要鉆出來了。
“我未得受箓,連正經(jīng)道士都不是。怎么論道?”
二人對話仿佛在另外一個時空,那人來人往視而不見聽而不聞。妖異的氛圍變得凝重起來。
只見那邱宇身后的邪祟透體而出,邪法已經(jīng)覆蓋了側(cè)門那黢黑的陰影。
客場的楊暮客陷入被動,一身輕靈之炁被壓住動彈不得。
“多管閑事的道士,你怎敢說我這觀中供奉的是邪神。這偶像乃是西岐國國運之神,龍馬之神像。西岐國都,供奉西岐國神。敢問小道士,何錯之有?”
“按說神祀之事,的確與我無關(guān)。但你借正道之名,行邪道之事。那就與貧道有關(guān)了?!?br />
說話間那妖邪小心翼翼,慢慢將邪法向著大殿正中央蔓延。
而楊暮客腳踩著八卦圖,身邊的光景隨著天地靈炁運轉(zhuǎn)。那妖氛讓凡人開始變得瘋癲癡狂,他們碎念著,祈求著,呼嚎著。
邱宇遠遠站著,頗有儀式感地散開道袍的前襟,長長的指甲從玉堂一直劃到神闕,血漿好似瀑布,無數(shù)鱉蟲順著血流滾動。
那些鱉蟲爬上了瘋癲的信眾身上,他們的眼眶生出了白絲。
這下楊暮客認出來了,這正是淮州郡與南陽郡交界那處巫蠱作怪的菌絲。當(dāng)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。
小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