骰子撞擊骰盅的脆響，像無數(shù)根細針，扎在副指揮霍將早已麻木的神經(jīng)上。

  他扶著冰冷的賭臺邊緣，指節(jié)因用力而泛白，方才癱倒時的眩暈感還未散去，眼前隊長那晃悠悠離去的背影，依舊像燒紅的烙鐵，燙得他眼底發(fā)疼。

  傷口在滲血，黏住了破舊的袖口，可這點疼，遠不及掏空的衣兜帶來的絕望。

  他縮在賭場角落的陰影里，看著地上自己狼狽的倒影，喉間發(fā)苦——本可以拿著搶來的錢，找家干凈的客棧敷藥休息，就因為那點貪念，想把本金翻上三倍，如今卻落得連高利貸都避他如蛇蝎的下場。

  “200萬，利息好說。”他曾大搖大擺攔著新來的女放貸，話里的底氣早已虛浮。

  可那女人瞥他的眼神，像看一個死人：“霍建的名字，在賭場比警鐘還響，誰會把錢借給一個連底褲都快輸?shù)舻馁€鬼？”

  就在他幾乎要把牙咬碎時，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貼著耳畔響起，輕得像鬼魅：“先生，想貸錢嗎？”

  霍子輝猛地抬頭，眼中瞬間燃起的光，讓他忘了身上的疼。跟著年輕人走出賭場，潮濕的晚風一吹，他才發(fā)覺這條路越走越偏，最終停在一間密不透風的黑屋前。

  屋里沒有燈，只有兩支搖曳的燭火，映著兩個模糊的身影。

  一張畫像被遞到他面前，燭火跳動著，照亮了畫像上那張臉。

  霍建的呼吸驟然停滯，手指一抖，畫像“啪”地落在地上?！斑@個人……我們不能動?！?br />
  他的聲音發(fā)顫，連帶著身體都開始發(fā)抖——那是顧家的獨子，顧家在至尊盟的勢力，是他這種副指揮連仰望都夠不到的存在。

  “沒人敢接，所以才找你?！焙诎抵杏腥溯p笑，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，“這個人的頭顱，2000萬?！?br />
  2000萬……這個數(shù)字像驚雷，炸得霍子輝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。他舔了舔干澀的嘴唇，喉結滾動：“我要先收四成?！?br />
  可以?！睂Ψ酱鸬酶纱?，隨即遞來一枚冰冷的令牌，觸手生寒，“把你的靈魂分出一絲，注入令牌。若是跑了，或是辦不成……這令牌會讓你求生不得，求死不能。”

  燭火映在令牌上，刻著扭曲的符文，像一張張咧開的嘴，在無聲地嘲笑著他這場以命為注的豪賭。

  霍子輝攥著沉甸甸的儲物袋，袋中800萬靈晶碰撞的聲響，比賭場的骰子聲更讓他心醉。剛踏出黑屋，潮濕的夜風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，他打了個寒噤，不敢多留，轉身就往街口跑。

  “獸車！去醉仙樓！”他朝著街角那輛拉車的青鬃獸揮手，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急切。青鬃獸甩了甩尾巴，獸車轱轆碾過石板路，發(fā)出“咕嚕咕?！钡穆曧懀瑢①€場的喧囂遠遠拋在身后。

  醉仙樓的掌柜見他來，眼睛瞬間亮了。“霍爺！還是上回那間天字一號房？”掌柜搓著手，瞥了眼霍子輝扔過來的儲物袋，掂量著分量就知道是大客戶。霍子輝沒說話，只是擺了擺手，跟著店小二快步上樓。

  推開客房門，檀香裊裊，軟榻鋪著雪白的狐裘，桌上還擺著新鮮的瓜果。他反手鎖上門，將儲物袋往桌上一扔，便迫不及待地從懷里掏出那瓶療傷丹藥。丹藥是用瓷瓶裝的，打開時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，他倒出三枚瑩白的丹藥，仰頭就吞了下去。

  丹藥入腹，一股暖流瞬間蔓延全身，那些還在隱隱作痛的傷口，像是被溫水浸泡著，舒服得他幾乎要呻吟出來。接下來的十幾天，霍子輝閉門不出，除了吃飯就是療傷。

  直到第十五天清晨，他運功檢查身體，發(fā)現(xiàn)體內的暗傷已盡數(shù)痊愈，連氣息都比從前渾厚了幾分，這才起身洗漱，開始籌劃刺殺顧衍之的事。

  他從懷里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，正是神念盟給他的聯(lián)絡令牌。指尖注入一絲靈力，令牌上瞬間浮現(xiàn)出密密麻麻的文字——那是他這些天搜集到的關于顧衍之的所有信息。

  顧衍之，至尊門長老堂顧迪的獨子，顧家在至尊盟的勢力盤根錯節(jié)，幾乎占了半壁江山。更棘手的是，顧衍之身邊常年跟著兩個破天境的護衛(wèi)，而他自己，也是半步至尊境的強者。

  “破天境……半步至尊境……”霍子輝喃喃自語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。他不過是個剛突破到地玄境的修士，跟這些人比起來，簡直是雞蛋碰石頭。

  可一想到儲物袋里的靈晶，想到那些放貸人追殺他時的兇狠模樣，他又咬了咬牙。

  接下來的三天，霍子輝喬裝打扮，在顧衍之常去的地方蹲守。憑著神念盟教給他的追蹤技巧，他很快就摸清了顧衍之的行蹤：

  每天巳時準時出門，在外逗留一個時辰，主要是去空間島賭場查賬，和管事們談話，兩個時辰后必定返回。

  “返回的路上，就是最佳時機?！被糇虞x蹲在顧府外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，看著街道上往來的行人，眼中閃過一絲狠厲。

  他從懷里掏出一沓隱身符，一張接一張地往身上貼，直到全身都被符紙覆蓋，連氣息都變得若有似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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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可即便如此，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。顧衍之是半步至尊境，感知力遠超常人，隱身符未必能完全瞞過他。

  好在他還有后手——至尊門發(fā)的空間類法寶“裂隙囊”。這法寶能在危急時刻打開一道空間裂隙，將他吸入其中，隱藏氣息。

  “不到萬不得已，絕不能用裂隙囊?！被糇虞x摸了摸腰間的黑色小囊，眉頭緊鎖。這法寶每用一次，都會消耗他大量的混沌靈力，而且使用后半個時辰內，他會陷入虛弱狀態(tài)。

  若是刺殺失敗，又用了裂隙囊，他根本沒有逃跑的力氣。

  巳時剛到，顧府的大門緩緩打開，顧衍之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錦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