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湖邊
靜室的石門緩緩開啟,兩道身影一前一后步出,目光在彼此身上交織的瞬間,空氣仿佛都凝滯了幾分。
昔日佛祖周身那足以普照三界的慈悲金光早已蕩然無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郁如墨的暗色光華,流動間帶著蝕骨的寒意。
他那曾象征無上圓滿的金身,此刻竟漆黑如萬年玄鐵,絲絲縷縷的煞氣從毛孔中蒸騰而出,與一種陰冷到極致的佛光纏繞著溢向四周,所過之處,連腳下的青石板都泛起了細(xì)密的灰黑色紋路。
而與他一同出來的創(chuàng)世之神肖戰(zhàn),更是判若兩人。往日里那副道骨仙風(fēng)、不染塵埃的模樣徹底湮滅,一頭青絲化作蓬亂的烏發(fā),像是被墨汁浸透,黏在汗?jié)竦念~角與脖頸。
他的身軀同樣被一片詭異的烏黑覆蓋,唯有雙眼深處,不斷有暗黑色的暗物質(zhì)如活物般涌動、閃爍,仿佛兩口吞噬一切光亮的深潭。
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雙臂,枯黑如炭,皮膚干癟地貼在骨頭上,布滿了龜裂的紋路,像是在烈火中炙烤了千年的枯木,又似苦行僧在荒漠中耗盡最后一絲生機(jī)的模樣——那是佛祖成道前,在雪山苦行六年時,形容枯槁、通體漆黑的模樣,如今竟在創(chuàng)世之神身上重現(xiàn)。
四目相對,兩人忽然同時咧開嘴角,發(fā)出一陣凄厲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。
那笑聲里沒有半分喜悅,只有無盡的荒誕與悲涼——他們終究成了自己最唾棄的存在,被曾經(jīng)視若劇毒的暗黑之力與暗物質(zhì)牢牢攥在掌心,淪為了身不由己的暗黑之身。
笑聲未落,兩人身形一晃,已然踏入了外界的虛空之中。
這里的虛空之氣遠(yuǎn)比想象中更為狂暴,剛一現(xiàn)身,那些無形無質(zhì)卻鋒利如刀的氣流便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,瘋了似的朝他們涌來。
“嗤啦——”一聲輕響,肖某裸露在外的脖頸瞬間被撕開一道血口,黑色的血液還未滴落,便被虛空之氣攪成了齏粉;
佛祖那身漆黑的金身也未能幸免,表面的皮膚像是被砂紙狠狠打磨,簌簌落下黑色的碎屑,肌肉纖維在氣流的撕扯下不斷斷裂又勉強(qiáng)粘合,劇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,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徹底撕成碎片。
“快!把虛空獸的盔甲拿出來!”肖某咬著牙嘶吼,聲音因劇痛而扭曲變形。
佛祖聞言,顫抖著抬手探入身前的虛空,一道幽暗的光芒閃過,一套布滿尖刺與鱗甲的盔甲驟然現(xiàn)身。
那盔甲剛一出現(xiàn)便自動膨脹,瞬間將兩人籠罩其中??裨甑奶摽罩畾庾苍诳咨?,發(fā)出“砰砰”的悶響,卻再也無法侵入分毫,只能在外圍徒勞地盤旋。
盔甲之下,兩人背靠著背癱坐在虛空之中,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,黑色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,滴在盔甲內(nèi)側(cè),發(fā)出“滋滋”的輕響。
他們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,這次盔甲沒有像從前那樣排斥他們,更沒有散發(fā)出腐蝕之力,反而從鱗甲的縫隙中滲出絲絲縷縷的暗黑色暗物質(zhì),如同擁有生命般,緩緩滲入他們破損的皮膚,修復(fù)著被虛空之氣撕裂的肌肉與筋骨。
肖戰(zhàn)望著盔甲內(nèi)壁上流動的暗物質(zhì),苦笑著低語:“連這東西,都開始認(rèn)我們這副暗物質(zhì)之身了……”
佛祖沉默著,抬手撫摸著手臂上正在愈合的傷口,感受著那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暗黑之力在體內(nèi)流轉(zhuǎn)。
虛空之氣的可怕,他們今日算是真正領(lǐng)教了,但更讓人心驚的,或許是自己與暗黑之力愈發(fā)緊密的聯(lián)系——這條路,似乎早已沒有回頭的可能。
虛空的兇險遠(yuǎn)超想象,肖某望著盔甲外仍在呼嘯的氣流,喉結(jié)滾動著低嘆:“我?guī)煾府?dāng)年竟在此處苦撐了幾百年……真不知他是如何捱過來的。
佛祖沉默著點頭,方才虛空之氣撕裂皮肉的劇痛還未散盡,若不是這身虛空獸盔甲,他們此刻早已化作虛空里的一縷塵埃,連殘骸都留不下。
兩人蜷縮在盔甲的庇護(hù)下,在死寂的虛空中靜靜佇立。
他們哪里知曉,此刻遭遇的不過是虛空常態(tài),真正的滅頂之災(zāi)還在潛伏——這正是虛空風(fēng)暴醞釀的前夕,一旦風(fēng)暴徹底爆發(fā),即便是神魔之軀也會被攪成齏粉。
唯有那些真正將自身與虛空之氣、虛空之水徹底融合重組的存在,才能在風(fēng)暴中尋得一線生機(jī),而他們顯然還未觸及那層境界。
只覺虛空之力如泰山壓頂,兩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:盡快找到安身之處。
可低頭看向自身那身漆黑魔軀,眼底又泛起苦澀——這般模樣,哪里敢回星系宇宙?
那些星系里的創(chuàng)世之神,怕是會第一時間將他們視作邪魔絞殺,連辯解的機(jī)會都不會給。
風(fēng)勢稍緩時,他們頂著盔甲繼續(xù)向前摸索。“得找個地方挖座洞穴,至少能避開這無孔不入的虛空之力?!?br />
肖某話音剛落,佛祖已率先邁步,盔甲在虛空中劃出一道暗線。
可虛空之大,遠(yuǎn)超他們想象。放眼望去,只有無盡的暗黑,連一粒塵埃都尋不見,更別說可以落腳的實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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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,日復(fù)一日,年復(fù)一年,直到兩年后,兩人終于在極致的荒蕪中感到了崩潰。
腳下的路仿佛沒有盡頭,無論往哪個方向走,都是一模一樣的死寂與黑暗,仿佛被永遠(yuǎn)困在了這片虛無里。
就在他們幾乎要放棄時,一道微弱的流光忽然闖入視野。兩人精神一振,湊近了才發(fā)現(xiàn),竟是一條奔騰的河流——河水泛著幽藍(lán)的微光,在虛空中蜿蜒流淌,不知源頭,亦不知去向,正是傳說中的虛空之河。
“快躲開!”佛祖猛地拽住肖某,兩人迅速退到數(shù)丈外。只見那河水奔流不息,所過之處,虛空都泛起細(xì)微的漣漪,顯然帶著不容小覷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