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詭氛漫毒林
森木如鐵,重重疊疊地擠壓著這一方狹促的天光。
唯有頭頂一隙蒼空,盤旋著數(shù)只黑色鷹鷲,如同幾枚不祥的墨點,冷冷地俯瞰著下方蜿蜒而入的正道大隊。
除了鷹翅偶爾撕裂空氣的微弱響聲,這密林深處竟無半點蟲鳴鳥啼,詭異的死寂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,比萬斤大石墜在胸口更令人窒息。
華山掌門寧師父被這股死寂激得心頭警鈴大作。
他悄然落至隊伍末尾,每一步踏在潮濕厚腐的落葉之上,都竭力放輕,似踩在即將繃斷的弦上。
他停住腳步,伸手折下路邊一株枯草細莖,指尖發(fā)力輕輕一捻。
“啪”一聲輕響,那細莖應(yīng)聲而斷,在這死水般的靜謐里,竟如驚雷般刺耳。
他身后并肩守護的一位面容方正、眉頭緊鎖的中年人,正是他的首徒岳不群,眼神里同樣蒙上了一層厚厚陰翳:“師父……”
他嘴唇動了動,聲音壓得極低,“太靜了,靜得……連血涼了都聽得見心跳似的。”
“噓!”寧師父抬掌制止他,渾濁的老眼如古井寒潭,定定投向那層層疊疊、望不到底的幽暗樹影深處,聲音蒼老卻帶著巖石般的堅定:“且跟緊,劍都攥在手心里。”他目光掃過身后一張張雖年輕卻已繃緊凝重的臉龐,那是他的華山門人。
前方遠處,武當(dāng)沖虛道長霍然停步,手中那柄青絲銀尾的拂塵無聲垂落,只有幾根流蘇在死寂的空氣里微微輕晃。
他猛地一揮手,白袍袖口灌滿了沉沉的心事;整個正道大軍如勒韁的奔馬,瞬間停滯。
方正在僧袍擦拭著手掌的汗,李賀云步履急躁地沖至近前,帶起一陣旋風(fēng):“道長,何事停步?莫非有蹊蹺?”
沖虛長髯微微拂動,緩緩搖頭,目光如兩道凝縮的冷電:“靜,太靜了!入林至今,蟲蛇不見,陷阱無聲……這林中,”他目光如寒刃掃過四周沉默巨木,一字字吐得沉重:“平靜得,已非人間路數(shù)。是空的……可空得,更叫人魂魄不寧!”
方正的僧袍衣襟微微敞開,露出古銅色的肌膚,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寫著凝重,沉聲道:“空城以待,其意叵測!怕是陷阱就在眼前?!?br />
李賀云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更是擰成一團鐵青:“既已至此,寸功未立便退走,豈不令人恥笑?”幾人相顧無言,唯有林間死寂愈發(fā)深重,壓得人喘不過氣。
樹影稠密處,一個身著色彩斑斕詭異苗服的中年男人隱在巨大蕨類葉片之后,臉上覆著猙獰的鬼臉面紋,目光死死鎖住下方猶疑的眾人。
他喉嚨里發(fā)出一串極輕的、如同毒蛇吐信的短促哨音。
數(shù)丈外另一片陰影中,桑三娘那身絳紅的衣袍仿佛凝固的暗血,眼波如冰棱掃過藍鳳凰,冷冷回應(yīng):“正道鼠輩倒是謹慎!如此退后,顯是嗅到氣味不對了。”桑三娘聲音干澀得如同鐵片刮擦。
藍鳳凰那張被奇異油彩繪得可怖的臉上掠過一絲陰鷙的嘲弄:“管他呢。伏擊之處雖非絕佳,卻也足夠包圓了!藍教令——放烽!”話音剛落,他反手揚起一只涂著斑斕詭異紋路的短竹筒,對著頭頂密密的枝葉空隙猛地一揚。
“嘭!”一股濃稠如融化的黃脂般的狼煙,帶著刺鼻的硫磺和腐爛混合的惡臭,毫無阻滯地撕裂枝葉籠罩,直沖云霄!
“殺——!”
“嘶嘶嘶——!”
如同地獄之門轟然洞開!
幾乎在那黃煙升騰的剎那,難以計數(shù)的竹筒從密林各個角落被撬開。
剎那間,濃烈的黃霧如無數(shù)巨大的黃色毒龍,自森林腐土深處猛烈騰起!
它們起初像地底噴涌的粘稠汁液,迅捷地翻滾交融、洶涌膨脹,借著林間難以察覺的氣流涌動,層層疊疊,無聲無息卻又迅猛無匹地朝著正道隊伍的核心席卷、合攏!
樹木在這詭異濃煙的侵蝕下,枝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萎蔫發(fā)黑,如同被無形的地獄之火瞬間燎過。
沖虛道長瞳孔驟然縮成冰冷的針尖!
在那黃煙升起的同一剎那,林中深處凄厲的動物慘嚎陡然爆發(fā),尖銳刺耳,如同億萬把利刃同時捅穿了靈魂!
“旗手——!后變前!撤!”沖虛的吼聲帶著丹田崩裂的內(nèi)力,如驚雷滾過林間!
他手中那面代表著武當(dāng)指揮的青色令旗猛地脫手,如同裹挾了萬鈞之力的飛梭,撕裂空氣,狠狠插進最后排一個還在愣神的衡山弟子腳前半尺的泥地里!
那弟子渾身劇震,仿佛魂魄瞬間歸竅,怪叫一聲,雙手連滾帶爬地抓住令旗,拔起來調(diào)頭就朝來路狂奔!
“跟緊了!”岳不群的聲音幾乎是劈出來一般,同時一手猛拽住身畔驚得面色發(fā)白的小師妹寧中則手腕,華山弟子以他為鋒矢,如同被強力機括崩開的利箭,朝著來路急射而去!
整個正道大軍徹底炸了鍋,前隊變后隊的混亂、后隊想要前沖的壓力、猝不及防的變故……頃刻間人推人、人擠人、人踩人,無數(shù)驚恐、茫然、嘶吼的面孔在毒龍般的黃色煙霧邊緣劇烈扭曲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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毒霧涌動的速度,遠遠超越了人們的腳步!
“毒煙!是毒煙!”沖虛道長須發(fā)戟張,聲如雷霆,再度在隊伍亂流中炸響:“快含藥?。?!”
這道聲浪如同救命符咒,瞬間喚回眾多人崩散的意識。
無數(shù)手顫抖著在衣襟、腰帶、百寶囊中掏摸。
然而不等他們摸索清楚方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