齒輪在裂縫深處重新凝聚，金屬輪廓緩緩咬合，一圈接一圈地向前推進。陳默的左手還搭在銀簪斷裂處，紅繩垂落，輕輕貼著那道裂痕。

  他沒有收回手，也沒有說話，只是將右手的錄音機調(diào)至最高靈敏度，麥克風(fēng)對準地面。

  林小棠靠著秦月的肩膀，呼吸急促。她的右手被布條勉強裹住，但滲出的液體正一點點變黑。她咬住下唇，試圖壓下從骨髓里竄上來的刺痛。

  “聲音……又來了?！彼吐曊f。

  蘇明遠猛地抬頭，警服上的紋路還在蔓延，像蛛網(wǎng)般爬過胸口。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，隨即抬手按住太陽穴。

  記憶碎片再次翻涌——雨夜、火盆、銅鼎邊跪著的身影，還有那一聲撕心裂肺的“我來換她”。

  就在這時，空間中響起低沉的回音。

  “你們都是我的祭品?！?br />
  那句話不是從某一處傳來，而是直接嵌進空氣里，一遍遍重復(fù)，節(jié)奏與齒輪轉(zhuǎn)動完全同步。

  每一次回響，蘇明遠的身體就震一下，仿佛有無形的鎖鏈正一寸寸收緊。

  陳默立刻將銀鏡從簪頂移開，反手扣在掌心。照片群像的目光隨之凝固，不再轉(zhuǎn)動。他蹲下身，把錄音機貼近地面，開始捕捉音頻頻段。

  屏幕上跳動著三條波形：齒輪運轉(zhuǎn)的規(guī)律震動、周懷安宣言的聲波循環(huán)，以及一道微弱卻持續(xù)的低頻共鳴——來自林小棠胎記的波動。

  “不是單純的咒語?！彼f，“是程序。”

  秦月扶穩(wěn)林小棠，另一只手握緊手機。屏幕依舊漆黑，但界面底部浮現(xiàn)出一行字：【接收端已激活】。

  她沒點任何按鈕，可彈幕區(qū)突然滾動起來，全是同一句話：“別聽他說的?！?br />
  陳默盯著波形圖，手指快速滑動，分離出三組頻率。他發(fā)現(xiàn)，周懷安的聲音雖然占據(jù)主導(dǎo)，但在每七點三秒的節(jié)點上，都會出現(xiàn)一個極短的停頓——就在那個瞬間，另一個聲音會切入，幾乎被掩蓋。

  “放慢兩倍速。”他輕聲命令。

  設(shè)備響應(yīng)，音頻拉長。那道隱藏的聲音終于清晰起來。

  是女人的嗓音，平穩(wěn)而克制，帶著某種儀式性的頓挫。

  林小棠瞳孔一縮。“這……這不是周懷安妻子的聲音。”

  “是母親。”陳默說。

  他從風(fēng)衣內(nèi)袋取出一張泛黃的磁帶，標簽上寫著“1987.10.3 封印記錄”。這是父親留給他的唯一備份。

  他將磁帶插入錄音機，播放其中一段中斷的禱詞。兩段聲音在耳機中交匯——完全一致。

  “她在反制?！标惸凵耋E冷，“當年的封印儀式，并沒有失敗。有人中途篡改了流程，把阻止獻祭的指令，偽裝成了啟動程序。”

  林小棠喘了口氣，掙扎著抬起右手，按在錄音機外殼上。胎記微微發(fā)亮，藍光順著金屬邊緣擴散。她閉上眼，試圖順著聲波逆流而上，進入更深層的信息通道。

  疼痛立刻襲來。

  她悶哼一聲，額頭滲出冷汗，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。但她沒松手。

  “看到了……”她聲音斷續(xù)，“真正的咒語……藏在復(fù)仇程序下面……像一層殼。”

  陳默迅速調(diào)整設(shè)備，將母親聲線的特征值提取出來，疊加到反向播放軌道。同時，他解下左手腕的紅繩，一圈圈纏上錄音機的揚聲器接口。

  “準備好了嗎？”他問。

  秦月點頭，將手機殘骸置于錄音機前方。盡管屏幕無法顯示畫面，但她感覺到某種信號正在通過機身傳導(dǎo)。

  彈幕仍在滾動，數(shù)量越來越多，每一個“看見了”都像是在加固某種無形的屏障。

  蘇明遠靠墻站著，體內(nèi)節(jié)律紊亂。他能感覺到齒輪在脊椎里卡頓、重啟，每一次轉(zhuǎn)動都在爭奪他對現(xiàn)實的掌控權(quán)。但他現(xiàn)在清醒——比過去幾天都要清醒。

  “我不是祭品。”他低聲說，“我是守門人。我們簽的是守護契約，不是獻祭名單?！?br />
  陳默按下播放鍵。

  反向整合后的音頻從揚聲器沖出，混著紅繩的微顫，如潮水般席卷整個空間。

  第一波聲浪掃過時，周懷安的宣言戛然而止。第二波掠過，地面裂縫中的齒輪猛然停滯，齒牙懸在半空。

  緊接著，墻面照片的眼球停止轉(zhuǎn)動。

  所有動作都靜止了。連空氣中漂浮的灰塵也凝在原地。

  十二名刑警的虛影從照片中緩緩浮現(xiàn)，不再是機械般的整齊站列，而是各自有了姿態(tài)。

  他們轉(zhuǎn)過身，目光落在陳默身上。那不是執(zhí)念的凝視，也不是怨恨的糾纏，而是一種近乎托付的清醒。

  蘇明遠低頭看向自己的警服，編號“1987”穩(wěn)定下來，齒輪紋路不再擴張，反而開始緩慢退散。

  他抬起手，指尖觸到后頸的紋身——那幅圍陣圖，中央的古鏡正在褪色，唯有第十三個位置，那只閉眼的鳥，依舊清晰。

  林小棠癱坐在地，秦月緊緊抱住她。她的右手布條已經(jīng)全黑，皮肉焦裂，但胎記的光芒仍未熄滅，只是變得柔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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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他們記得。”秦月看著手機，彈幕突然改變內(nèi)容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