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開了。

  陳默的手指離鏡面只差一寸，林小棠猛地拽住他手腕。她的掌心滾燙，胎記像被點燃了一樣發(fā)紅，整條手臂都在顫抖。

  “別碰！”她聲音壓得很低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促，“那不是回憶——是鉤子?！?br />
  陳默閉上眼，指尖懸停在空中。耳邊傳來錄音機啟動的細(xì)微電流聲，他憑著記憶調(diào)整旋鈕，捕捉那一段藏在高頻里的波動信號。機器嗡鳴幾秒后，突然發(fā)出短促的滴答聲，像是某種應(yīng)答。

  信號源來自墻角。

  他睜開眼，蹲下身，用銀簪撬開一塊碎裂的石板。縫隙深處嵌著一枚金屬圓盤，表面蝕刻著“晦明閣·錄魂儀”六個字，邊緣布滿細(xì)密符紋。他小心取出，儀器外殼冰涼，但內(nèi)部有微弱震感，仿佛還在運行。

  “這是全息記錄儀。”秦月靠過來，手表殘屏閃出一道紅光，映出儀器內(nèi)部結(jié)構(gòu)圖，“但它被鎖死了，心跳頻率不對就會自毀。”

  蘇明遠(yuǎn)盯著那枚圓盤，喉結(jié)動了動：“剛才……我看到鏡片從嘴里出來，不是幻覺？”

  沒人回答?？諝饫飶浡环N粘稠的靜默，像是時間被拉長又壓縮。

  林小棠喘了口氣，慢慢抬起右手，指尖輕輕搭在記錄儀邊緣。她的胎記開始跳動，節(jié)奏忽快忽慢，像是在回應(yīng)什么。

  秦月的屏幕同步浮現(xiàn)一片血色倒影，池水中浮著無數(shù)扭曲面孔，正隨著某種節(jié)律起伏。

  “密碼是心跳?！鼻卦抡f，“但它不是一個人的心跳——是疊加的，至少七個人。”

  林小棠閉上眼，手指微微顫動。她能感覺到那些心跳的痕跡，像刻在骨頭上的印記，一層疊著一層。

  最底層的那個，微弱但穩(wěn)定，帶著熟悉的震頻——和她胎記共鳴的頻率一致。

  “我來試?！彼f。

  陳默點頭，將錄音機調(diào)至聲頻匹配模式。他握住機器，另一只手輕扶在她肩上，示意她開始。

  林小棠深吸一口氣，指尖緩緩施加壓力。記錄儀震動加劇，屏幕亮起一圈幽藍(lán)光環(huán)。她咬緊牙關(guān)，胎記滲出血絲，順著指縫滑落，滴在儀器接縫處。

  滴答、滴答、滴答。

  三聲清響后，光環(huán)驟然擴大，投影啟動。

  一道光束自圓盤中心射出，在半空展開一幅立體影像：昏暗的祭壇中央，周懷安跪坐在銅鼎前，雙手捧著一面古鏡。

  他口中念誦著某種咒文，聲音斷續(xù)不清。鏡頭緩緩拉近，照清他的右手——腕上系著一根褪色紅繩，繩結(jié)打的方式與陳默腕上的一模一樣。

  陳默呼吸一滯。

  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，紅繩靜靜纏繞在皮膚上，毫無異樣。可眼前的畫面清晰得無法否認(rèn)——那是二十年前的場景，而那根紅繩，分明就是母親留下的那一根。

  投影繼續(xù)播放。周懷安將古鏡緩緩放入鼎中，火焰騰起，映出他臉上復(fù)雜的神情。

  不是瘋狂，也不是悲痛，而是一種近乎虔誠的決絕?；鸸庵校R面反射出一個女人的身影，模糊卻熟悉。

  “是他妻子。”秦月低聲說。

  影像忽然扭曲，空間隨之旋轉(zhuǎn)。地面裂開，浮現(xiàn)出另一層畫面：同一間祭壇，同一面銅鏡，但這次站在鼎前的是七名警員。

  他們依次將手掌按在鏡框上，口中重復(fù)著誓詞。而站在最后的那個人，正是年輕時的陳默母親。

  她轉(zhuǎn)身離開時，懷里抱著一個嬰兒。

  陳默猛地按下錄音機錄制鍵，機器忠實地記錄下所有光影波動。他知道這影像未被篡改——聲紋分析顯示背景音中有當(dāng)年警局特有的電鈴頻率，還有母親衣料摩擦的細(xì)微聲響。

  “這不是偽造?！彼曇艉芊€(wěn)，但指節(jié)泛白，“是真實發(fā)生的回放。”

  林小棠靠在墻邊，右手血流不止。她抬頭看著投影中那個抱嬰的女人，忽然開口：“她沒簽契約?！?br />
  “什么？”陳默轉(zhuǎn)頭。

  “其他人手上都有墨痕，只有她沒有?！绷中√闹钢嬅?，“她來過，但她拒絕了儀式?！?br />
  蘇明遠(yuǎn)盯著自己父親的身影，嘴唇動了動：“那為什么……他會出現(xiàn)在婚書記憶里？”

  沒人能答。

  投影再次變化。周懷安的臉重新出現(xiàn)，這次他面對鏡頭，眼神直視未來。他緩緩舉起右手，紅繩在火光下顯得格外刺眼。

  然后，他開口了。

  聲音通過記錄儀傳出，干澀沙?。骸叭粲腥丝吹竭@段影像，請記住——我不是在復(fù)活她。我在阻止她醒來?！?br />
  話音落下，整片空間劇烈震蕩。地面投影開始收縮，光帶扭曲成漩渦狀，朝著中央?yún)R聚。陳默迅速將存儲卡拔出，塞進(jìn)內(nèi)袋，同時一把扶住搖晃的林小棠。

  “你還撐得住嗎？”

  她點頭，臉色蒼白：“胎記還在跳……它不想讓這段影像消失?！?br />
  秦月死死抱住破損的手表，屏幕上的血池倒影越來越濃，幾乎要溢出邊框。她盯著最后一幀畫面，忽然喊出聲：“等等！鼎底有字！”

  陳默立刻回頭。

  投影即將熄滅的瞬間，鏡頭掃過銅鼎底部。那里刻著一行極小的篆文，位置隱蔽，若非角度恰好根本無法察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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