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6章 婚書里的執(zhí)念
陳默的手指還捏著那張被撕下的名字殘片,紙角微微卷曲,邊緣滲出一絲暗紅,像是干涸的血跡重新被喚醒。他沒有松手,反而將殘片壓在掌心,轉向林小棠。
“能試嗎?”他聲音很輕,但每個字都像釘進地面。
林小棠靠著墻,呼吸短促。右手布條已被血浸透,她沒去碰,只是抬起左手,指尖顫抖地指向婚書中央仍插著的銀簪。“簪子……還在導靈,紙面能量沒斷?!?br />
陳默點頭,抽出銀簪迅速插入殘片一角。金屬與紙張接觸的瞬間,發(fā)出輕微的“滋”聲,像是熱鐵落入冷水。殘片上的墨跡劇烈扭動,仿佛有活物在內(nèi)部掙扎,但很快被穩(wěn)定下來。
“現(xiàn)在?!彼f。
林小棠閉眼,咬破下唇,將右手掌心按上殘片。鮮血順著紋路滑落,滲入紙面。她的胎記猛地一縮,隨即爆發(fā)出暗紅色的光,整條手臂的皮膚下浮現(xiàn)出細密的裂痕狀紋路,如同瓷器開片。
空中驟然浮現(xiàn)影像。
畫面模糊,像是從老舊錄像帶中提取的畫面,泛著灰綠色噪點。一間警局值班室,墻上掛鐘顯示凌晨兩點十七分。七名刑警圍坐在桌前,神情緊繃。他們面前放著一面小圓鏡,鏡面朝上,里面映出的不是房間,而是一間老式產(chǎn)房。
產(chǎn)床上空無一人,只有血跡斑斑的床單。忽然,鏡面晃動,一個嬰兒爬了進來——渾身沾滿羊水與血污,四肢扭曲地向前挪動,動作卻異常協(xié)調。它爬到鏡子正中央,緩緩抬頭。
鏡中的嬰兒沒有眼睛,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膚。
一名警員猛地后退,撞翻椅子。另一人伸手去抓對講機,卻發(fā)現(xiàn)信號全無。他們想移開視線,可每個人的瞳孔里,都倒映著那個爬行的嬰兒。
畫面切換。
依舊是那面鏡子,時間卻跳到了當晚十一點五十九分。七名刑警再次聚集,這一次,他們每個人的手腕都被劃開一道口子,鮮血滴入鏡中。有人嘴唇發(fā)抖,有人閉著眼睛簽字,最后一人——編號0317,正是蘇明遠的父親——將手按在一份血書上,抬頭看向鏡面。
鏡中景象變了。
不再是產(chǎn)房,而是一座火葬場廢墟。中央銅鼎燃燒著幽藍火焰,四周跪著七具穿警服的軀體,背對著鏡頭。嬰兒的身影站在鼎邊,緩緩站起,身形拉長,變成一個穿風衣的男人輪廓。
陳默的輪廓。
影像戛然而止。
林小棠悶哼一聲,整個人向下滑去,靠墻勉強支撐。她的右手已經(jīng)無法握拳,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地板上,每一滴落下,都在地面留下短暫發(fā)光的痕跡。
“他們……看到了你?!彼⒅霸谀愠錾翘焱砩?,他們簽了契約,用命換命,把你從鏡子里推出來?!?br />
陳默沒動。
他的錄音機一直開著,剛剛那段記憶已被完整錄入。他低頭看了眼存儲卡指示燈,確認數(shù)據(jù)已鎖定,才緩緩將機器貼回胸口。
“所以,我不是調查者?!彼曇舻统?,“我是祭品之一。”
蘇明遠站在原地,警服袖口開始浮現(xiàn)黑色紋路,像墨汁在布料上緩慢滲透。他抬起手,看到那些紋路正沿著手臂向上蔓延,形狀逐漸清晰——是婚書背面的符文。
“我父親簽了字,是因為他知道你會來?”他問。
“不?!标惸瑩u頭,“他知道儀式會找上血脈延續(xù)者。他以為用自己的命能斷掉這條線。但他錯了,契約要的不是犧牲,是重復?!?br />
秦月突然開口,聲音沙?。骸爸辈ァ€在傳?!?br />
眾人轉頭。
她癱在金屬架上,手表殘骸的屏幕亮著,黑白噪點中,無數(shù)家庭場景正在同步播放。每一個畫面里,觀看直播的人都開始無意識地在紙上寫字,筆跡與婚書如出一轍。有些人寫的是自己的名字,有些人寫的,是親人的生辰八字。
“他們在簽。”她說,“通過我們剛才看到的記憶,契約正在擴散。”
陳默立刻取出錄音機,將存儲卡插入播放模式。他按下回放鍵,那段警局記憶再次投射到空中,清晰得如同重演。
就在影像播放到第七名警員簽字的瞬間,整棟古宅發(fā)出一聲沉悶的震響。
地板開始變形,木板縫隙中滲出銀白色物質,像是液態(tài)金屬在表面流動。墻壁、天花板、家具,所有平面都變得光滑如鏡。門窗消失,輪廓模糊,整個空間像是被某種力量從內(nèi)部拉伸、折疊。
林小棠抬頭,看見自己映在對面“墻”上的倒影,可那倒影的動作比她慢了半拍。再看蘇明遠,他的鏡像正緩緩舉起槍,對準自己的太陽穴,而本體還未做出反應。
“別看鏡子!”陳默一把拽下錄音機,護住林小棠后退兩步。
可已經(jīng)晚了。
整座房屋徹底坍縮,結構瓦解,材料重組,最終凝固成一座懸浮于黑暗中的巨大鏡體。四人站在鏡面中央,腳下是透明的反射層,能看見下方無盡虛空,以及無數(shù)微小的光點——每一個光點,都是一個正在簽署契約的人。
秦月的屏幕仍在閃爍。畫面定格在蘇明遠父親簽字的那一幕,但背景里,多了第八個模糊身影,站在銅鼎之后,手持紅繩,靜靜注視著一切。
周懷安。
蘇明遠低頭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警服已經(jīng)完全被黑色紋路覆蓋,袖口處浮現(xiàn)出一行小字:“第七人歸位,輪回重啟”。
他抬手摸向配槍,手指剛觸到槍柄,鏡中倒影突然轉頭,對他露出一個不屬于人類的表情。
陳默將錄音機塞進內(nèi)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