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棠的右手掌心驟然熄滅，光芒如退潮般從皮膚下抽離。她身體一軟，向前傾倒。

  陳默伸手扶住她肩膀，指尖觸到一片冷汗。與此同時，湖心亭上方的空氣開始震動，沒有風，卻有無數(shù)紙張自虛空中垂直墜落。

  泛黃的報紙像雪片般覆蓋地面，層層疊疊，壓住濕泥與石板。

  每一張都帶著舊時代特有的油墨氣味，邊角卷曲，紙面布滿細密裂紋。

  陳默單膝跪地，將林小棠輕輕放平，隨即從風衣內袋取出錄音機。

  設備指示燈微閃，他迅速切換至廣域頻段，麥克風朝上，捕捉紙張下墜時空氣的震顫頻率。

  聲波圖譜在顯示屏上拉出密集波峰，規(guī)律得近乎刻意。

  他拾起一張報紙，頭版標題赫然入目：《滬上報館巷滅門案》。日期印著“民國二十六年三月十七日”。

  死者名單一字不差——姓名、年齡、住址，與1987年刑警隊滅門案完全一致，只是衣著描述變?yōu)殚L衫馬褂，兇器記為菜刀而非警用匕首。

  秦月蹲在一旁，設備屏幕突然亮起。她并未操作，電源鍵處于關閉狀態(tài)，但攝像頭自動啟動，直播界面彈出“第七位見證者”字樣，隨即開始打印微型報紙。

  紙條從揚聲器縫隙緩緩擠出，墨跡未干，寫著：“三日后，鏡中死?！?br />
  蘇明遠沖上前，試圖拆卸電池?？山涌谝驯火こ砑垵{封死，手指一碰便留下指紋凹痕。

  新紙持續(xù)生成，堆疊成小山，壓得設備外殼發(fā)出細微呻吟。

  “別碰它。”陳默低聲道。他解下左手腕的紅繩，纏繞在設備外殼上，另一端接入測靈儀。

  紅繩接觸金屬瞬間泛起微光，儀器指針劇烈抖動后趨于平穩(wěn)。打印速度明顯減緩，紙條間隔由每秒一張延長至十秒。

  林小棠撐著地面坐起，右手新生皮膚尚存余溫。她伸手觸碰身旁一張報紙，指尖剛接觸油墨，皮膚下紋路再度微亮。

  投影浮現(xiàn)——同一棟宅院，青磚黑瓦，廳堂中央橫陳五具尸體，姿勢與1987年現(xiàn)場完全相同。但這次，屋內擺設為民國風格，墻上掛鐘停在三點十七分。

  畫面切換，又是一張報紙對應的時空：1954年冬，宅院改建為合作社宿舍，死者換上藍布棉衣，死亡時間仍為三月十七日凌晨三點十七分。

  “不是重復?！绷中√拇?，“是疊加。每一次，都在同一地點，同一時刻，重演同樣的死法?！?br />
  陳默迅速翻檢散落的報紙，共收集十七張，年份跨度從民國十二年至1987年，每隔十三年出現(xiàn)一次記錄。

  他將三張并列置于泥地：1923年、1936年、1987年。紙面接縫處油墨流動，似有生命般彼此吸引。

  地面濕泥開始泛起波紋。一道直線緩緩浮現(xiàn)，接著是縱橫交錯的網(wǎng)格。青石板路、鐵藝圍欄、煤氣路燈的輪廓逐一顯現(xiàn)，覆蓋原有湖心小徑。

  霧氣顏色由黑轉灰黃，空氣中滲入煤油與鴉片混合的氣息，極淡，卻真實存在。

  “空間正在重構?！标惸杆侔聪落浺魴C錄制鍵，環(huán)境聲波被完整捕獲。頻率分析顯示，當前空間共振峰值與1987年排水管道內的記憶顆粒波動高度吻合。

  秦月的設備突然劇烈震動。紅繩纏繞處出現(xiàn)細小裂痕，紙條打印速度再次加快。

  一張完整A4尺寸的報紙被完整吐出，頭版標題為《申報·特訊》，內容仍為報館巷滅門案，但配圖是一張模糊的宅院全景。

  照片角落，站著一個穿紅色雨靴的小女孩，背對鏡頭。

  林小棠瞳孔收縮。她認得那雙鞋。

  “妹妹……”她伸手欲抓，陳默一把攔住。

  “別碰圖像。”他說，“這不是回憶，是信息錨點?！?br />
  他俯身觀察報紙邊緣，發(fā)現(xiàn)每張紙的四角均有微小缺口，形狀不規(guī)則，但彼此能拼合。

  他取出隨身小刀，小心裁下四張報紙的右上角，嘗試對接。缺口吻合，拼出一個完整圓形圖案——中央是十二根柱狀物圍成的環(huán)形結構，與湖心亭祭壇如出一轍。

  整片區(qū)域空氣驟然凝滯。

  地面浮現(xiàn)的街道輪廓變得更加清晰，煤氣路燈亮起昏黃光暈，遠處傳來黃包車鈴聲與吳語叫賣。霧氣徹底轉為灰黃色，仿佛時間本身被染色。

  陳默立即取出測靈儀，貼于太陽穴位置，增強接收靈敏度。

  儀器顯示靈能流向發(fā)生偏移，不再集中于湖心亭，而是擴散至整個幻現(xiàn)街區(qū)，中心鎖定在一條橫貫東西的主路盡頭。

  那里本應是現(xiàn)代公園的兒童游樂區(qū)，此刻卻矗立著一座兩層西式洋樓，門牌編號“13”。

  “報館巷13號。”他低聲說，“不是兇案發(fā)生地，是源頭。”

  秦月的設備再次異動。紅繩因高頻共振開始發(fā)燙，表面出現(xiàn)細微焦痕。紙條打印恢復高速，內容變?yōu)榈褂嫊r：“72:00:00”，隨后是“鏡面滲透率1.3%”，“現(xiàn)實穩(wěn)定性下降”。

  蘇明遠拔出備用槍支，對準設備，“要不直接毀了它？”

  “不行。”陳默搖頭，“它已與空間信息流融合。摧毀設備可能導致數(shù)據(jù)反噬，加速時空置換?！?br />
  他將四張拼合的報紙平鋪于地面，用三塊石子固定邊緣。測靈儀放置中央，持續(xù)記錄能量變化。紅繩重新纏繞儀器，防止脫落。

  林小棠爬到他身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