磁帶表面的霜紋凝成圓環(huán)，陳默的手指仍壓在錄音機的錄制鍵上。

  倉庫深處那道懷表的反光已經(jīng)消失，鏡中穿舊式警服的“07號”也已隱入黑暗，唯有空氣中殘留的震動還在皮膚下微微發(fā)麻。

  他松開按鍵，金屬按鈕回彈的觸感清晰而冷硬。

  林小棠靠在墻邊，右臂晶體發(fā)出細微的裂響，像是冰層在緩慢擴張。她沒有動，只是將左手按在通風口邊緣的銹鐵上。

  胎記貼上金屬的瞬間，一股腐臭順著指尖竄入鼻腔——不是尸體腐敗的酸腥，而是一種更深沉、更粘稠的氣味，像被封存在地下多年的有機物突然暴露在空氣中。

  “它往下了。”她聲音低啞，“順著通風管，往下?！?br />
  陳默蹲下，將錄音機貼近通風口內(nèi)側。儀器指針輕微跳動，捕捉到一段斷續(xù)的滴答聲，與懷表走動的節(jié)奏完全一致。

  他取出一段空白磁帶，倒帶至起點，按下錄制。聲波波形在儀表盤上緩緩爬升，形成規(guī)律的脈沖峰谷。

  蘇明遠站在原地，紅繩仍纏在他左腕，另一端繞在陳默掌心。

  他的呼吸平穩(wěn)，但瞳孔深處仍有微弱的光紋流轉，如同被壓制卻未熄滅的電流。

  “走?！标惸掌痄浺魴C，將林小棠未石化的左臂搭上自己肩頭。通風口鐵柵早已銹蝕斷裂，三人依次鉆入狹窄的豎井。

  鐵梯嵌在井壁，每踩下一階，銹渣便簌簌落下，墜入下方無光的深處。

  下到底層，通道橫向延伸，盡頭是一道半開的檢修門。門縫邊緣殘留著暗綠色粘液，黏附在金屬表面，緩慢蠕動，如同呼吸。

  林小棠靠近時，胎記突然灼痛，她閉眼，嗅覺被放大——腐臭從粘液中釋放，但并非源頭，而是轉移痕跡。

  “它帶走了什么。”她說，“很重的東西，拖著走的?！?br />
  陳默用紅繩末端沾取一點粘液，放入密封袋。粘液在袋中繼續(xù)蠕動，散發(fā)出微弱熒光。他將袋子收進風衣內(nèi)袋，靠近錄音機的位置。

  主通道前方分出三岔，空氣流動停滯。腐臭不再擴散，而是以固定頻率脈沖式釋放，每三秒一次，與懷表滴答同步。

  蘇明遠忽然抬手，槍口指向左側管道。

  “07號在說話?！彼曇魴C械。

  陳默收緊紅繩，繩結微光閃現(xiàn)，壓制住他瞳孔中的波動。林小棠閉眼，以胎記感知氣味流向。她的呼吸變得極淺，額角滲出冷汗。

  “不是左邊?！彼犻_眼，“是中間。氣味在‘跳’，像信號?！?br />
  三人進入中路管道。墻壁逐漸由混凝土轉為鑄鐵，內(nèi)壁光滑如鏡。陳默取出測靈儀，單片眼鏡邊緣泛起微弱藍光。數(shù)值紊亂，無法鎖定方向。

  腐臭加劇。

  蘇明遠再次舉槍，這次對準頭頂。陳默迅速用紅繩纏住他雙腕，借母親遺物的殘余靈性穩(wěn)定其意識。

  林小棠則將胎記貼在管壁，試圖捕捉氣味的運動軌跡。

  她看見了。

  不是視覺，而是嗅覺構建的路徑——腐臭并非自由擴散，而是被某種裝置主動釋放，每一次脈沖都對應一次機械開合。

  而在這氣味的間隙中，混入了一絲極淡的藻腥味，像是池水淤積多年后翻攪出的底泥。

  “妹妹……”她低語，指尖發(fā)抖。

  陳默察覺她的異常，扶住她肩膀。她搖頭，強迫自己集中。

  “跟著我。”她說，“我能聞到它的節(jié)奏?！?br />
  她領路，腳步緩慢而堅定。管道逐漸下沉，坡度加大，地面開始積水。水面上漂浮著細小的黑色顆粒，隨水流輕微晃動。

  前方T型交匯處，空氣驟然凝滯。

  林小棠突然停步。

  “有東西在動。”她低聲說。

  陳默將錄音機調(diào)至高頻接收，指針劇烈擺動。蘇明遠手腕上的紅繩繃緊，身體微微前傾，仿佛被無形力量牽引。

  管道壁傳來細微的刮擦聲。

  不是金屬摩擦，而是甲殼與鑄鐵的接觸。

  下一瞬，墻面裂開數(shù)道縫隙，大量黑色蟑螂涌出。它們體型遠超常物，甲殼呈鏡面質(zhì)地，反射出斷續(xù)的畫面——

  一個女孩跪在池邊，伸手抓向水中模糊的人影；

  一間昏暗房間，桌上擺著半碗涼透的湯；

  暴雨夜，一名男子握著懷表，站在防空洞入口，表鏈上刻著“H-1987”。

  記憶碎片在蟲群中流轉，形成干擾場。蘇明遠猛然掙動，紅繩發(fā)出撕裂聲。陳默將他按在墻上，林小棠則閉眼后退，胎記灼痛如針扎。

  “秦月！”陳默喊。

  秦月右手輕撫著脖頸上淡淡的舊傷疤，這是上次直播時能量反噬留下的痕跡。

  她咬牙，強行拔掉備用電源接口，將電流全部導入主屏。

  強光爆發(fā)，直射蟲群。

  鏡面蟑螂的甲殼過載反光，畫面瞬間扭曲。蟲群運動軌跡暴露——它們并非無序涌動，而是圍繞某個中心點螺旋前進，如同被某種頻率操控。

  陳默迅速拆下測靈儀外層的玻璃